在路口的书报亭,陈淼买了一份当天《新闻报》,然后,走到马路对面的一个擦皮鞋的摊儿坐了下来。
“小赤佬,擦亮一点儿,钱少不了你的。”
“先生,侬放心,这片街上,没有人比我擦的鞋更亮了。”擦皮鞋稚嫩的脸上露出一副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老练和世故。
陈淼受伤后,他打出的示警电话就是盖勒诊所,这里是军统上海区的一个秘密交通站,这是一个对内的交通站。
按照军统的联络规矩,内勤和外勤是分开的,外勤各组队之间是通过内交通联系,各队成员之间是通过外交通联系,以保证通讯的安全。
盖勒诊所是内交通站,可以直接联系区本部,要不然陈淼也不会给它打电话。
上海区的内勤交通都是有女性担任,一般女性不容易被怀疑,而且可以用各种职业作为掩护。
陈淼在上海区属于内勤,与外勤的情报组和行动队接触的比较少。
陈明初是上海区的助理书记,还兼着人事科的科长,论对上海区的了解,上海区内还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足可见陈明初的变节对军统上海区影响有多大了。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通过盖勒诊所靠街边的窗户观察到导诊的护士台的情况。
盖勒诊所的坐诊大夫是一名德国人,德国跟日本现在是盟国,德国人开办的诊所,日本人一般不会为难,一旦牵扯到外交,他们也不想惹麻烦。
所以,当初将这个秘密交通站设在这里,也是有这样的考虑。
吴馨,二十多五六岁,是盖勒诊所的护士,同时也是军统上海区的区本部的交通员,她是老郑发展加入军统的。
老郑是军统上海区书记。
他那个电话就是给吴馨打的,其实让她赶紧通知老郑紧急避险。
陈明初并不知道盖勒诊所这个交通站的存在,因为这是老郑一个秘密交通站,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干他们这个工作的,凡是要不多给自己留一条路,那很可能就没活路了。
老郑叫郑嘉元,是军统的老人了,平时跟他关系不错,为人谨慎,机警,吴馨这条线,并不是老郑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发现的。
吴馨还在诊所上班,这说明老郑应该是安全的,他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诊所附近,并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和异常情况。
诊所病人的进出也很正常。
陈淼丢下两毛钱,一抬脚,收起了报纸,朝盖勒诊所的大门缓步的走了过去。
推开门,看到门口长椅上还坐着四五个病人,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似乎在发烧,心急的母亲一边低声哄着,一边焦急的探身朝医生办公室的门里望去。
陈淼并没有直接走向吴馨,而是走到长椅的最末尾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排队。
他还不能确定盖勒诊所是否是安全的,必要的谨慎是必须的,他在军统多年,别的本事不敢多说,这份谨慎小心那是没几个能比得上他。
做卧底,最忌讳的是出风头。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升不上去,作为洪公祠三期的老人,他混到现在,军衔才只是个上尉,说起来很丢人。
而跟他同期的同学,混的好的,都已经独当一面了。
做内勤的,哪有外勤升得快,不过外勤危险,弄不好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到时候就算换回一堆军功章,能顶什么用?
前面的病人一个一个的被叫进了医生办公室,看到前面还排队的还剩下一个人。
陈淼站起了,掸了一下衣服,走过去:“护士小姐,我嗓子有些不舒服,能不能给我一杯水喝?”
“好的,先生,您稍等,我去给您倒水。”吴馨没能认出陈淼来,他们过去也就匆匆见过两面,关系不是很熟。
“谢谢。”陈淼一边感谢,一边跟着吴馨去里面的茶水间。
“给您,先生。”
“吴小姐,老郑安全吗?”陈淼接过水杯,忽然低头压低声音问了吴馨一声。
吴馨的眼睫毛明显抖动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回应道:“这位先生,你说什么,我不明白,老郑是谁?”
“吴小姐,还记得前天晚上七点十分左右的,你接到的那个电话吗?”陈淼微微一笑。
“那个电话是你……”吴馨瞪大眼睛看着陈淼,惊呼一声。
“别惊讶,我不是坏人,吴小姐,跟老郑说,晚上我在善钟路的四季理发店等他。”陈淼直接放下水杯,手一指医生办公室道,“里面该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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