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钧目光疲惫地望着桌上的一盘菜,低声道,“你们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就不吃。”
柏灵只好放了筷子,“女儿不是有意瞒你,太后的事当初定的调子就是一句口风都不能往外放。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细节从我这儿溜出去了,宫里就不会饶了我,也不会饶了你们。”
柏世钧抬起头,心疼地看了女儿一眼,“我……我就是不明白,你才多大,怎么会被拉去给太后瞧病的?”
柏奕冷冷地道,“都是四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才问,您不觉得迟了点儿么。”
“四年前?”柏世钧只觉得心惊胆战,他怔了好一会儿,才紧紧地看向柏灵,“四年前……四年前你才七岁啊?他们怎么会盯上你了呢?”
柏灵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别问了,我真不能说。今天王太医既然在殿上提了太后的事,保不齐之后皇上会不会来试探你。万一宫里的人发现你知道了什么,那——”
柏世钧声音陡然转高,“你是我女儿啊!他们怎么能——”
柏奕听到这里,已是怒从心起,当即一盆凉水泼过来,“他们怎么不能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宫里是个龙潭虎穴的地方了?柏灵说好几遍了,她不方便讲!你还问什么?非要闹得全家鸡飞狗跳才罢休吗?”
柏世钧被柏奕一顶,先是惊得说不出话,而后垂眸良久,“你们……是在怪我吗。”
“对,不然呢?”柏奕饭也不吃了,放了筷子,怒斥道,“那个屈贵妃的事水有多深,你看不出来吗?今天中和殿里站的都是什么人啊,你看看自己胸口的补子也该明白了吧,那么多御医围着一个贵妃都治不好的病,你一个医士上去凑什么热闹?”
“这……这是医者的底线。”柏世钧的声音还带着些固执,“那贵妃明明没有病,却只能被当作有病来治,再这样下去是要死人的,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柏奕哑然失笑,“爹,真的,像您这么高尚的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什么?”
柏奕从未像今天这样火大,他直接站了起来,“你自己要往枪口上撞,想以身殉道,想千古流芳,没人拦着你!但我和柏灵就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要动不动就有太监、锦衣卫、还有那些个闹事的上家里来找麻烦,行吗?你自己挣名声赶在前面,有想过你儿子女儿在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
柏世钧牙关颤抖,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柏灵叹了一声,她夹在两人中间,伸手捂住了脸,“我们先吃饭好吗?”
柏奕冷哼了一声,端起碗继续刨,却面向着屋门,有意不看柏世钧。
柏世钧千般心绪涌上心头,愧疚和愤恨缠绕在心里,却一句指责也说不出口。柏奕难道有一句说错了吗?他和柏灵都是自小就懂事听话的孩子,可直到今日中和殿对峙,柏世钧才发现,自己对这两个孩子竟是如此的陌生……这些年,自己作为父亲的缺席有多严重可想而知。
柏世钧全然泄了气,缓缓地端起碗筷,筷子才抬起来,他便有些怯怯地去看柏奕。
“我……我明日就去太医院请辞,好不好?为父不从医了,也不编什么医书了,我们一家三口……”
“你以为现在请辞就能走得掉吗——”
“柏奕!你也别说了。”柏灵望了哥哥一眼,“现在说这些没用,只能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才能再说今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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