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们取来了又轻又软和的鹅绒被盖在了柏灵的身上,直接抬着藤椅往回走。
“刚才柏大伯在,我没有问……”韦十四跟在柏奕身后,脸色有些阴沉,“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柏大伯送回去的信里不是说好了等我回去吗?”
“是柏灵的主意。”夜路上,柏奕的脚步放慢了一些,似乎有话想讲,他想了许久,低声道,“等明早柏灵醒了,让她亲自和你说吧。”
“你现在,就告诉我。”
韦十四的声音带着些微压抑的怒火——柏奕从未见过十四发怒,不禁被这低沉的愠怒声震得愣了一下。
他停下了脚步,认真看向十四。
十四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在熬过这样一个艰难的夜晚以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疲惫。
在他们沉默的间隙里,柏世钧和藤椅上的柏灵渐渐远去,有锦衣卫已经注意到了韦十四和柏奕的落单,但他们没有管。
这两个人要做什么,原本也不在这些锦衣卫的任务之中——事实上,只要柏灵和柏世钧两人还在这里,柏奕和韦十四也就不可能走远,他们会回来的——现在的柏灵,根本就经不起折腾。
等到周围再没有别的闲杂人等的时候,韦十四一把抓起了柏奕的衣领,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将柏奕狠狠地推砸在了近旁的矮墙上。
韦十四咬紧了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把眼前的柏奕暴揍一顿。
他竭力压低了声音,“你们两兄妹,到底在想什么!”
柏奕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十四,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你要我怎么冷静,所有努力,所有——所有努力,现在全都白费了!”韦十四的声音近乎低吼,“你不要说这是柏灵的主意,她连下地都困难,没有你配合她能一个人走到这里!?”
“十四——”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皇帝过几天就会以探望申将军的理由来鄢州——柏灵病着脑子不清楚在那儿胡闹,你也脑子不清楚吗!?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呵——什么都算好了,到头来你们两个自投罗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柏奕又叹了一声,他左思右想,拧紧了眉头,最后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揍了一拳。
这一拳实在太重了,揍得他当即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不要跟我来这套!没有用!”韦十四拎着柏奕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以为我不会动手揍你吗?”
“可能我确实做错了。”柏奕低声道,“我确实该打,但你能不能……先听我把事情解释清楚?”
韦十四铁青着脸松开了柏奕的衣服,“你最好能。”
“都怪我不应该和柏灵提起猎鹿人邀你北上的事,”柏奕一边说着,一边觉得口中有些咸甜,他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柏灵听完以后就决定要来了。”
“北境以外的雪原,不比大周的任何一座都城。人在那样的雪原之中,是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长久生活下去的。柏灵走过那段路,所以她明白。
“可那片草原上,生活着的不是金人就是金人的奴隶,十四你……一定不会愿意同他们一道生活。
“而现下正是机会,猎鹿人刚刚和常胜决裂,但双方又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他们对周人友好,这次向你发出的邀约又近乎是无条件的……这样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下一次。
“不管你最后是想去还是不想去,我们都不能耽误你。”柏奕低声道,“是谁家的老爹在找事儿,那就谁家来管,这是应该的。”
柏奕有些艰难地看向十四,“……这样,应该算解释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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