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归……”柏灵垂眸凝思,“也好……不过为什么是三年?”
“也是一点一点谈下来的。”张敬贞轻声道,“近三年劫掠的百姓一律放归,至于更久的就看他们自己,想回可以回,不回也不勉强……毕竟好些人都在金地成家了。”
“难怪猎鹿人要和常将军决裂……”柏灵有些明白过来,“因为我们同意了粮马互市?”
“嗯。”张敬贞点头,“他们蛰伏在北境这么些年,说到底还是想借我们的势,如今这互市的协定一签,纸面上就是五年的太平……他们当然不肯等。”
“不打仗总归是好的。”柏灵喃喃道,“至少北境的百姓能喘口气。”
“是啊。”张敬贞望着柏灵,目光深邃起来,“能喘息的,又何止是北境的百姓……”
“金人今年的动作确实奇怪。”曾久岩接道,“早先猎鹿人说金人今年在西边元气大伤,今年不会大举进犯我边境的时候,我是不信的,没想到他们最后真的就劫了几个城池的粮食就跑了。”
“西边有强敌。”张敬贞低声说道,他忽然笑道,“说这些干什么,今天既是久别重逢,我们应当说一些高兴的事情。”
几人谈笑,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在东林寺的茶室,只是张敬贞看起来一直有些欲言又止。
柏灵想了个法子将曾久岩支去找外头的柏奕,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敬贞是不是有话想单独和我说?”柏灵轻声道问道。
张敬贞深吸一口气,从桌边站起身,低声道,“……去年八月,你是不是路过了江洲?”
“……记不清了。”柏灵低声道,“敬贞为什么这么问?”
“我去年秋天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张敬贞低声道,“署名是牧一青,但这信却是夹着一首诗一道来的。”
柏灵没有作声。
“那人是不是你也无关紧要,”张敬贞轻声道,“但我想和你说说这件事的下文,柏灵愿意听么?”
柏灵沉默片刻,“……嗯。”
“我接到信后,立刻动身往平京去了,为了验明信中的所言,还专程在徽州的几个偏远之乡停了半月——自然是隐了身份去的。那半个月中,我所见所闻,皆非人间景象。”
张敬贞轻轻在房中踱步。
“到达平京之后,我没有去拜访父亲,而是直接入宫求见。”他低声道,“除了这位牧一青的信,我自己也写了一封奏疏上表。皇上震怒,向我询问详情,我便将我那一路的见闻细细地说了。”
“皇上做了什么?”
“皇上当晚就派了锦衣卫亲自前往徽州彻查。”张敬贞轻声道,“徽州知府今年年初已经下狱,大部分黑矿都已经停了,还活着的发抚恤银并送回家乡,死难的实在查不清了……朝廷决定立碑告慰。”
“这次粮马互市的事,也是皇上的决定。”张敬贞轻声道,“以我大周现在的军力,当然可以和金兵决一死战……但既然对面有意要上谈判桌,我们也不妨顺水推舟,韬光养晦。否则,像徽州那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查封只是扬汤止沸罢了。”
柏灵半睁着眼睛,带着几分慵懒困倦笑了。
张敬贞望着柏灵,又道,“覆舟水是苍生泪,皇上说他知道的。”
“那就好。”柏灵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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