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没办法接受他的决定:“皇上糊涂了?你伤得这样重,不叫太医,如何能治好?!”
皇帝犹疑不决,右眼的剧痛令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他忍不住再次叫出了声。
皇后在宫人的压制下,发出低低的笑声:“他不敢叫太医,就怕人家知道他瞎了,会让他退位呢。有那么多人盯着他的位子,他怎能放心?现如今不就有一位广平王世子妃在这里么?”
赵琇狠狠瞪了皇后一眼,她要作死是她的事,还要拉无辜的人下水,就叫人不能忍了!
她直截了当地对皇帝说:“皇上,治伤要紧,您还在流血呢,总要先止了血,止了痛,才能再说其他。若有人胆敢图谋不轨,您难道不会防备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叫太医,难道他打算一直流血到死?还是觉得这伤口放着不管就会自习痊愈?
皇帝总算清醒了一点,明白赵琇说的话是正理,他一咬牙,就下了命令:“让太医院的院使院判过来,只带两个擅长外伤的御医,其余人等一概不必来。就说……就说是皇后发疯,把太后给气晕了。”
那名机灵的内监迅速领命而去,其他人见皇帝血流不止,纷纷寻了干净的白布来给他捂住伤口。太后的心腹宫人也想起了殿中备有救急的金创药,不管有用没用,先寻了出来给皇帝止血。不然等到太医们赶到,皇帝的血也流光一半了。
太后惨白着脸,硬是撑着赵琇与李善文的手,重新站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对心腹宫人道:“你去吩咐下去,立刻关闭慈宁宫所有大门,非奉旨不许任何人出入!慈宁宫内所有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走动,各自安份待在宫室中,直到哀家下令解禁为止!”
那宫人白着脸仓惶领命而去,太后又再看向地上的皇后,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恨意来。
皇后却还不知死活,仍旧说着疯话:“这就是报应!叫你们冤枉我……可惜上天没眼,竟然只是叫你伤了一只眼,怎的就没把你的命给要了呢?你若死了,大郎就能做皇帝,我们母子从此以后再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旁边的宫人都露出骇然的表情,太后气得又要晕过去了,李善文见状,就将汾阳王世子妃接过自己的位子,自个儿扑到皇后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皇后娘娘,您少说两句吧。皇长子何辜?皇次子何辜?公主殿下何辜?您伤了皇上,就不想想您的儿女会遭遇什么吗?您是他们的母亲!求您了,别让他们陷入更为难的境地!”
皇后怔住了,愣愣地看向李善文,脸上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上。
李善文替她摸了一把脉,松了口气,爬起身来,回头望一眼赵琇,眼中含着说不出的悲哀与茫然。
赵琇能明白她的心情,遇上这么个坑儿子的娘,皇长子着实可怜,但皇后好歹是他亲娘,对他有生恩。李善文是太后的娘家亲眷晚辈,却被指婚给了皇长子,硬生生跟这么一个婆婆扯上了关系,日后前程未卜,比皇长子还要无辜。可偏偏,她又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换了她是她,也会觉得茫然。
赵琇与李善文、汾阳王世子妃合力,将太后挪到西暖阁的炕上。皇帝就在西次间里等候太医到来呢。慈宁宫中备下的金创药颇为有用,他的血已经基本止住了,疼痛也稍有缓解,可伤口看上去仍然十分恐怖。皇帝心中恐惧至极,心情暴躁非常。宫人上前替他擦一下血迹,因为力道稍重了些,就被他一脚大力踢开。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只等着太医的到来,宣布皇帝的伤势,到底严重到了哪一步。
他会失明吗?
就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太医院院使终于带着人赶到了。他原以为是太后被皇后气得晕倒了,进殿后先去拜见太后,想着自己是给太后看惯了病的,心里应该有数,没想到内监却直接将他领到了皇帝面前。他一抬头看见皇帝的样子,双腿就软了:“皇上!”
皇帝不耐烦地说:“你们哪一个擅长治外伤?赶紧过来替朕瞧瞧!”
太医们立刻围了上去。
两刻钟后,太医们为皇帝重新清洗了伤口,上药包扎好了,也随即得出了结论:皇帝的右眼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目前并没有完全瞎掉,小心医治,未必就没有痊愈的希望。可想要治好,皇帝就必须要处处小心,不能再让右眼的伤加深了,能不动它,就尽量不要动它,否则略有差迟,便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而如今世上最擅长医治眼伤的大夫,无疑是曾经令广平王复明的叶大夫。若由他来给皇帝做主治大夫,想必皇帝痊愈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皇帝咬着牙问:“除了他,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叶大夫是广平王的人,叫他如何能信任?
众太医小心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齐声应说:“叶大夫是最好的!”反正比他们强,他们治不好的广平王,都让他治好了。皇帝的伤,自然也该由他负责去。
太后在西暖阁内,已经听得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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