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桢小小年纪还是挺聪明的,他得知赵琇的烦恼后,想了个折衷的好法子——他先教会赵琇,等赵玮病好了,再让赵琇教给他。
法子是好法子,可惜赵琇这副小身板,连想要稳稳当当地走路都够呛,更别说是学拳了。她只好坐在边上,看高桢在舱房里示意拳法套路,打了一遍又一遍,她就努力用脑子记下来,偶尔还要比划几下。还别说,虽然下盘的动作不好实际演练,但手上的套路她都能学得八九不离十,完了打一遍,连高桢都惊喜不已呢,连声夸她聪明,记忆好。
赵琇心想,这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足够年轻、记性极佳的缘故,如果将来长大了,记性依然这样好,手脚也能继续这么协调,那还真是难得的金手指。
看到两个孩子相处愉快,广平王夫妇和张氏都是喜闻乐见的,以他俩的年纪,现在还用不着讲究什么男女有别,舱房里一张三四尺宽的大床,他俩一个床头,一个床尾,都快算得上同床共枕了,白天一起玩乐学习,晚上一起聊天睡觉,真真是亲密无间。
烟霞近身侍候着,一直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亲近。她本是二等小丫头,因为人机伶,比一些大丫头都要受宠,因此才会随行出外,一向做的是杂活,如今被安排到赵琇身边,也不抱怨,对待赵琇跟对待世子高桢一样精心体贴。
但高桢身边的大丫头却跟她有不同的想法,看着高桢与赵琇亲密无间,她就有些不高兴,见烟霞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就生气,寻了个空,将烟霞拉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教训她:“王妃说了,赵老夫人病情已大好,赵姑娘可以多陪陪她,你怎么不让赵姑娘在赵老夫人房里多待些时候?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抱回来了,整天都跟世子爷在一起,象什么样子?”
烟霞闻言大奇:“烟云姐姐,你这话是何意?赵老夫人精神不济,每日教赵姑娘一个时辰的功课,就撑不住了,赵姑娘还特地多陪了她一会儿才回来的,王妃还劝她安心与世子爷玩耍,别打搅赵老夫人歇息呢,这有什么不对的?”
烟云抿抿唇,见她不开窍,只得与她说明白了:“你知道什么?先前在京里时,王妃让世子爷多与钟家表姑娘在一处玩耍,世子爷不情不愿的,混熟了才好些。如今世子爷随王爷王妃出行在外,头几天还听他提起钟家表姑娘,舍不得离开小伙伴,如今早已把人忘记了。等将来回了京城,钟家表姑娘见他冷淡,定然要生气的,王妃也会跟着生气,到时候受罚的还不是我们?”
烟霞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姐姐也操太多心了,赵姑娘不过就是跟世子爷在一处玩几天,等到了上海,两家人分开,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表姑娘那里,素来有些小脾气,等世子爷跟她多来往两回,再混熟了,还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我如今不过是奉王妃之命侍候小主子,王妃又怎会罚我们呢?”
烟云闻言就白了她一眼:“可见你这丫头是个没良心的,当日你可没少收表姑娘赏的银子,那时嘴甜得象淌了蜜,如今却都忘了。”
“谁还能忘了?那般大方的主儿,实在少见。”烟霞笑了笑,“只是她再大方,也不是我们的主人,哪里还能为了那点赏,就不顾主人的吩咐?烟云姐姐,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同父母一起随着王妃嫁进王府的,表姑娘是你旧主人,你自然亲近她些,可我却是合家由内务府派到王府当差的,除非表姑娘日后嫁进王府来,不然她也就是个姻亲家的姑娘罢了。”
烟云一窒,脸上立时有些火辣辣的。她父母皆是王妃钟氏从娘家带来的陪房,算是王妃的嫡系,平日里素来地位超然,就觉得自己在仆役中高人一等了,却忘了烟霞这等王府出身的人,本身自有傲气,侍候着金枝玉叶,哪里会把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儿放在眼里?平日敬着钟家人,不过是看在王妃面上。
烟云再没在烟霞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但私下里倒是探过高桢的口风,比如在高桢兴高采烈地教完赵琇打完拳后,提起钟家表姑娘也自小体弱,他回京后不如也教一教表姑娘?表姑娘年纪大些,想必能学得比赵姑娘更好。
不料高桢却给了她一个不合心意的回答:“她才不肯学呢!我每次打拳时出了点汗,她就笑话我臭哄哄的,还说学武无用,叫我多看诗书。我难道不曾看书么?不过是看累了打套拳散心罢了,学武怎会无用?若太爷爷不会武,哪里能将清兵赶出关外?那时她就别想有如今的好日子过了。”顺道还夸了赵琇一把:“赵妹妹就不会说这样的话,还学得很用心,明明站都站不稳,也坚持天天练几回,生怕不小心忘了,教她比教表姐轻松得多。”
烟云有些讪讪地,心里十分郁闷,却是很少再提起这件事了。她没多久也想明白了,赵琇才多大?比世子高桢足足小了四岁多,即使这会子再亲密,等两人分开,小孩子家忘性大,用不了多久就不记得彼此了。表姑娘却不同,在京中常来常往的,有王妃在,她将来十有八九会成为世子妃,自己一个丫头就不必操那么多心了吧?
这只是发生在船上的一个小插曲,统共也就只有高桢和两个丫头知道,家长们却一无所知。他们更关心的是即将抵达的苏州,到了那里,他们就要转走陆路,前往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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