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枝,芳菲节。
南国三月正值春日,重重宫阙锁不住碧桃满树,远远望去,鲜艳颜色与金顶红墙连成一片,生机盎然,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宸佑宫里,新来的宫娥才折了插瓶的桃花便被掌事姑姑责骂了,小姑娘一个劲儿赔礼,泪珠子嘀嗒嘀嗒落个不停。
“芸姑您就别说她了,她也是无心的。”身着娇俏宫装的女子把人拉到一旁,堆笑着对掌事姑姑道,“好芸姑,再气就要生皱纹了。”
“哼,”虽然还是看那小丫头不顺眼,但态度到底和缓下来,“公主的病不能见花,太医说春天最需要注意,万一再出事可怎么好。”
“不会不会,我们会好生看顾,睡觉都睁着眼睛,可不敢再叫公主发病了。”
好说歹说将人劝走了,一转头便看见了棠梨,“怎么了,公主还是不肯休息么?”
摇了摇头,对方满面愁容,惹得春樱直蹙眉。
自家主子从被太医救醒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她放了笼里的那只金丝雀,然后就没离开过窗边儿,只说要看看外面。
“你说公主是不是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见四下无人,棠梨压低声音道。
“别瞎说,”睨了她一眼,春樱正要往殿里走去,却忽见方才那个折桃花的宫娥又回来了。
福了福身子,小丫头此刻笑逐颜开,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姐姐,绣儿姑娘来了,想要探望咱们殿下。”
“那就快请进去吧,”棠梨一听也跟着乐了,双手合十学着芸姑的样子念佛,“这下好了,终于有人能陪公主说说话了。”
唯有春樱笑不出来,在公主一众手帕交里,她最不喜的就是这一位。
相府的庶女,本来在京都那些权贵之家的嫡女中根本无法立足,可别人家的姑娘们都眼高于顶,即便是巴结谄媚,也没有谁会像她那般能把身段儿压得这么低。
苏锦绣的嘴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特别会哄人,一来二去这些贵女有什么话竟都愿意同她说,连陛下的三公主也不例外。几年下来她就成了京都里的香饽饽,谁家要是有个茶会宴饮,送到相府的帖子定是双份儿,弄得府上的主母嫡姐都不敢看低了她。
若是平时,哪怕冒着被公主责骂的风险,她也定要想办法拦上一拦。可是今日不同,今日公主病了,需要人来解闷。
面如满月的少女确实生得讨喜,一双圆眼黑白分明,春樱虽是不喜欢她,但却从未显露过。
“绣儿姑娘,我们殿下大病初愈,人有些蔫,烦劳您宽慰宽慰,若是公主有什么使性子的地方,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公主是君咱们是臣,就算是不痛快发点儿脾气,那也是人之常情。若这点都不能体谅,就是我不懂事了。”
一番话说得体贴至极,叫春樱都有些佩服她。
点头一笑,“姑娘随我来吧。”
穿过殿门那道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往左是一道月门,隔着珠帘看去,坐在罗汉床上的女子身着一袭凤仙紫色的襦裙,正托腮呆呆地望着窗外。
少女姣好的侧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个精致的偶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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