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转身喊人来给他更衣,还没喊出来就见东平郡王已经取下一旁的披风大步向外而去。
这么急?文士愣了下,就穿着亵衣吗?
好吧,真风流不拘小节,反正夜色里也没人看到,谁管你是锦衣还是裸着。
文士又笑了笑跟了上去。
鼓声在身旁激扬,呼喝声整齐划一,大半夜的似乎整个彭水城的民众都涌了出来。
谢柔嘉坐马车一路上编织的长长的草绳已经燃烧的剩下不多,前方河水隐隐可见。
鼓声越来越激烈,谢柔嘉旋转着,草绳在四周举着的火把上飞旋,在空中甩出一个又一个火花。
几十个童子们这一路走来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之心,有的哭泣有的哀嚎惶惶拥挤而立,随着谢柔嘉的逼近不停的后退。
“这些人演的可真投入。”
远远的站在马车上可以越过人群看清这边的文士忍不住说道。
“不是演的,是身在其中了。”东平郡王说道,夜风掀起他的披风,在前方火把的映衬下其内素白的贴着身子的衣衫若隐若现。
“身在其中?”文士说道,皱眉看过去,“怎么就身在其中了?”
“因为巫惑。”东平郡王说道。
看着人群中似乎永不知疲倦舞动的女孩子。
书上说有的大巫们看上去病弱无力,但在祭祀的时候却能健步如飞三日而不疲惫。
这就是巫的力量。
“现在的谢家大小姐已经不是谢家大小姐,而是请神上身了,我相信她可以驱厄不休不止跳上三天三夜。”他接着说道,又停顿一下,“不过还真是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文士问道。
“谢家大小姐为巫的时候是一种样子,为人的时候又是……”东平郡王说道,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而与此同时场中陡然掀起一阵喧嚣。
河边那舞动的女孩子将草绳燃着在自己身上飞快的盘旋着。
她整个人如同被火包围,所到之处势不可挡。
四周的民众如癫如狂,跺着脚跟随着激烈的鼓声发出整齐的嘶吼。
在一片火光中女孩子明亮而耀眼,她的长发,她的粗布麻衣,都变的令人炫目。
连原本专心听东平郡王说话的文士都忍不住看的入了神。
驱厄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逼近的大巫,热血沸腾的民众,几十个童子濒临崩溃,他们一步一步退到河边,竟然似乎要跳进去。
但就在这一刻,飞舞的女孩子将这些童子们逼退带离了河边,同时挥舞着手中几乎燃烧殆尽的草绳在他们头上盘旋。
谢柔嘉似乎看到无数的厄随着草绳飞旋而凝聚。
都走吧,都走吧,都走吧,放过我的祖母。
但突然她的身形一凝滞,手中的草绳不受控的抖了起来,同时下坠。
不行,不行,此时如果中断,就前功尽弃了。
谢柔嘉用力的抬手,但似乎有巨石重重的落在她的手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里似乎有一团黑影。
不走?不走?甩不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草绳终于燃烧到了她的手上,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嘶吼。
“逐!”
草绳终于甩了出去。
伴着她的动作和喊声,无数的火把被扔进河里。
“逐!”
“逐!”
“逐!”
当火把落入在河水里,癫狂的人群发出一声声激动的呼喝,在河边手舞足蹈又唱又跳,而童子们则大汗淋淋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上。
文士也长长的吐口气。
“真是好看啊。”他说道,转头看着东平郡王,“古书中所言的大傩驱疫就是这样的壮观吧。”
东平郡王看着河边的人,人群密密麻麻欢呼热闹,但那个女孩子站在河边,火光波光粼粼的映照下反而显得孤寂。
“殿下,你方才说不明白谢家大小姐为巫的时候是一种样子,为人的时候又是什么?”文士又问道。
“没什么。”东平郡王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文士又问道。
“我知道周成贞那次说怎么觉得这谢家大小姐有点熟悉是什么意思了。”东平郡王说道。
什么意思啊?
不是看过三月三认识谢大小姐所以熟悉吗?
文士皱眉但他知道东平郡王的性格,如果想说他会说,他不想说的时候谁问也没用。
他没有再追问,又看着欢腾的人群。
“大傩结束了,完美至极。”他感叹道。
东平郡王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那她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他说道。
不高兴?谁不高兴?
文士凝神看过去,再说这黑乎乎的怎么看出的不高兴?
他的念头才闪过,就见那才完成大傩仪式的女孩子从人群中疾步的跑了过去,越过一片喧腾热闹向城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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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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