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孟渊早已等不得了,大步走了过去,将兀自埋头往前走的矮肥圆……不,是弯弯小姑娘一把捞了起来,惹来弯弯一阵咯咯甜笑。她将手攀在孟渊的颈边,纱衫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肥圆的两条胳膊,藕节儿一般。
她一面牢牢搂住这个家里最大的靠山,一面便凑了圆圆的脑袋过去,“叭叽”在孟渊的左脸香了一口,还嫌不够,又扳过右脸来再“叭叽”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眯眼笑了。
孟渊此刻的神情,柔和得堪比三月暖阳,唇边笑意直达眼底。
“姐姐,姐姐!”孟翊已经奔了过去,清脆的童音里还带着颤,显然是跑得疾。
孟翔却没动,胖爪子拉住了傅珺的一角裙摆,腮帮子掀动了好一会,方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弯弯姐”。
走在前头的孟翊耳尖,听见了孟翔的话便回头纠正:“不是弯弯姐啦,三弟弟要叫姐姐,姐姐。”
最后的两个字还加重了语气。
孟翔扭了扭小身子,半天不肯说话。
傅珺知道,这孩子又犯倔劲儿了。
孟翩大约是继承了傅珺的基因,一直比较矮矬,如今已隐隐有被二弟弟孟翊赶超的趋势。
在孟翔的眼中,孟翩这矮墩墩的形象,实在不大具备姐姐的威势,因此自会说话后,他就没怎么叫过孟翩姐姐。
傅珺摇头笑了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后定要找个时间与孟翔好好讲讲道理,力争让他明白“姐姐”这个词的含义。
此时,孟翊已经再度抱上了孟渊的大腿,脸上的笑甜得能掐出水来,看向孟翩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他也好想被爹爹抱,抱得高高的,看得远远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好,而且,如果爹爹抱了他,就更能显示出他的身材绝对比他家姐姐要“修长”。
这还是他昨天从沈嬷嬷那听来的新词儿,一听他就喜欢上了,修长不就是高么?他比孟翩高,那不就表示他很修长?
感受着腿部传来莫名重量,孟渊挑了挑眉。
对这个缠功一流的二儿子,有时候他也十分无奈,就比如现在,小家伙正双手双脚攀在他的腿上,猴儿似的,偏那俩酒窝又叫人发不出火来。
小胖墩儿孟翔牢牢牵着娘亲的手,警惕地盯着正迎面走来的那父女(子)三人,嘟起小嘴巴不说话。
自打认定爹爹会欺负娘亲后,除了睡觉的时候他都会守在娘身旁,防着爹爹又欺负人。
不过,他觉得自己睡觉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些,有时候玩着玩着就会犯困。
孟翔张开小嘴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将身子往旁歪歪,顺势靠在了傅珺的腿上,一双眼睛依旧警惕地大睁着。
那几个人走得可实在是慢,孟翔的眼睛一开始还是圆的,过了一刻就变成了两个半圆,再过一会,只剩下两道细缝了,却兀自强撑着不肯阖拢,过一会就拿手揉一揉,一会儿就把眼圈都揉红了。
“小三子犯困了呢。”傅珺轻轻地向孟渊说道,伸手摸了摸小胖孩儿的脸,神情十分温柔。
孟渊看了看歪在她腿旁、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的小家伙,唇角便弯了起来。
这孩子虽倔,却有一样好:不烦人。
举凡吐奶、闹觉、夜啼这些事儿,孟翔是一样都没见干过,比孟翩还要好带,不像他们家老二,这些坏事儿全都干了个遍,这还不算,还专挑孟渊抱他的时候滋尿,简直就是专门生下来气人的。
看着孟翔那副困得眼都睁不开的模样,孟渊终是低笑出声,他俯下了身子,一把抄起小胖墩抱在了怀里,又向孟翩轻轻“嘘”了一声。
孟翩甜甜一笑,点了点头,旋即便伸长脖子凑到傅珺面前,在她的脸上“叭叽”了一口,娇娇嗲嗲地唤了一声“娘亲”。
傅珺动作轻柔地拍了拍眼前这颗滚圆的脑瓜子,暂时压下了心头“这孩子这么矮肥圆必须减肥可她这么小就减肥真的好么”的忧虑,转身与孟渊往回走去。
见自家爹爹左手大姐姐、右手三弟弟,孟翊知道自己这回又没指望了,不过他也没从孟渊的腿上下来。能有个大腿抱抱也不错,至少不用自己走路。
这样想着,孟翊立时又露出两个酒窝来。
对于眼前孟渊“三娃加身”的场景,傅珺已经见怪不怪了。
“岳丈在信上说了些什么?”孟渊轻声问道,又瞄了一眼睡得正沉的孟翔。
傅庚的信是今天上晌到的,傅珺看过后也没说什么,不过据他所知,最近京里却发生了一些事,他想,傅庚的信里说的可能就是这些。
傅珺未曾说话,而是温柔地摸了摸一旁孟翊的脑袋,方轻声道:“前些时候璋哥儿认祖归宗,圣上也准了,还特赐了忠义将军府,如今他已经更名叫做程璋,认了爹做义父。”
程璋本就是程大人的遗腹子,当年郑氏为了嫁予傅庚,很是使了些手段,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程璋。
如今郑氏早已离逝多年,程璋也已年满十五岁,认祖归宗恰是时候。
“如此,也好。”沉默了一会,孟渊说道,淬冰般的眸子拢在傅珺身上,神情里含着关切。
他知道,程璋之事始终是傅珺心头的一根刺,此时一切回归原位,而颜氏亦为傅庚产下了子嗣,这件事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孟翩知道爹和娘在说正事,便一直乖巧地不作声,就连赖在孟渊腿上的孟翊也很安静。
“你累不累?”傅珺轻声问道,又向孟渊身上看了看。
抱俩驮一,三孩在身,普通人根本玩儿不转,幸得孟渊身高腿长,又常年习武,看上去倒还应付裕如。
“哪里就累了。”孟渊轻声笑起来,小心地将睡着的孟翔又往怀里拢了拢,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这三个小家伙能有多少分量?再来三十个他也扛得动,更何况,他们可是他盏渊的血脉,不仅为这个家带来了无数快乐,更让他头一次品尝到了家的温暖,他又怎么会累?
他转过眼眸,向傅珺一笑。
傅珺亦在看他,清澈的眸中映出他的影子。
两个人相视而笑,复又转身往前走。
“吴钩最近怎么样,青蔓一直没写信来,我都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最近如何了。”傅珺问道。
三年前,傅珺将青蔓她们几个皆销了奴籍,又分别问明了她们的意愿,为她们各谋了一份前程。这吴钩早就相中青蔓多时了,便特意求到了孟渊跟前,最后由赵大海保媒,终是抱得美人归。如今吴钩被孟渊派去了西安,青蔓自是夫唱妇随。
听得傅珺问话,孟渊便笑了起来:“吴钩可乐着呢,说是太太有了身子,最近忙得脚不点地的。”
“真的么?”傅珺惊喜地问道,又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孟翔,压低了声音:“是何时的事?怪不得青蔓一直没写信呢,这可是她的头一胎,心里自是着紧得很……”
她絮絮地说着话儿,海风卷起浪花,拍打着岸边白沙,她说话的声音渐渐隐在海浪声中,渐行渐远,渐至无声。
落日坠在海平面上,撒下了万顷波光,金色的斜阳铺满沙滩,将这一家五口的身影拉得很长,那洁白的沙滩上留下了两双足印,相携相伴,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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