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够,就在左弗的惊讶中,左大友又是割破里衣,扯下一条布条来,又割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个“杀”字,然后绑在自己头上,大有要跟闯王死磕到底的架势,看得左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都说古人重情义,后世乃是道德沦丧的年代,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部分人别有用心的说法。可今日见到便宜爹这举动,竟有种说不出的震撼以及感动……
愚忠愚孝不可取,可这世上能将这两条贯彻到底的又有几人?当信仰变得纯粹,那么这个人就值得尊重和感动。
这一刻,左弗的眼有点湿润,头一次,她诚心拜服下去,额头贴在手上,一字一句地道:“父亲忠义,女儿受教了!来日便是身陷囹圄也不敢忘父亲今日言行之教诲!”
“好丫头!”
左大友站起身来,将左弗拉起,“这才是我的女儿!知道为父为何疼爱你吗?你虽是女儿家,可行事却有男儿家的风度。讲义气,重情义,故而我将你当男儿养!你娘也是个弱女子,不照样将产业打理得很好?谁说这世上生女不如男?我就是要世人看看,我左大友的女儿就是跟人不一样!”
他拍了拍左弗的肩膀,继而眼里浮出一丝狐疑,“弗儿,你当真去过那个仙境?”
“我也不知那儿是哪……不过有个白胡子老爷爷却是教了我不少东西,他让我记着这些东西,说是闯贼不足为惧,倒是北边鞑子会占据我中原,让我学了这些东西回来,没准能救我汉民。”
“白胡子老爷爷?!北边鞑子?!”
左老爹的神色一下凝重起来,边上的下属官凑过来道:“大人,大姑娘莫不是碰上太上老君了?庙里的太上老君就是白胡子……”
左老爹差点没一巴掌抽上去,白胡子的老神仙多了,谁说一定就是太上老君?要他看,没准是菩提老祖!
咦?菩提老祖是哪家的?不管了,总之是神仙!如此说来,那道人真没扯谎?我儿真有了什么境遇?
左老爹按下心中的疑惑,没再多问,只点点头道:“且不说这是梦还是什么,但有句话却说得对极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闯贼终究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倒是北边的鞑子……”
他叹了口气,“恐怕蒙元之祸不远矣!”
半个时辰后,刘茹娘回来了,而城里已都失了颜色。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条,白灯笼,国有大丧,一切娱乐活动都被禁止,整个南京城都被笼罩在一片哀愁里。
桌上的饭菜都换成了素食,父母去尚要粗茶淡饭,何况君父乎?
一家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一朝天子一朝臣,像他们这样深受前朝恩惠的人家一旦改朝换代,求平安都将是个奢望。更别提,君父于左家有恩,左老爹要是没表示才是禽兽不如!
刘茹娘心里悲戚。君父死就死了吧,大明亡了就亡了吧,可这一家之主却不容有失!
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她自私,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自己的丈夫难道又要披甲上阵了吗?
晚餐是在一种沉默的气氛里用完的。左弗不敢多逗留,只道自己累了,便是匆匆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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