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廷议出兵(1 / 2)刘家兄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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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末期,匈奴在蒙古高原一带逐渐崛起。势力全盛时东起白山黑水,西至中西亚土耳其,铁蹄踏破中原,无人敢与其争锋。秦始皇统国后,公元前214年,蒙恬率30万秦军北击匈奴,收河套,屯上郡,匈奴不敢南下牧马。蒙恬从榆中沿黄河至阴山构筑城寨,连接秦赵燕5000余里旧长城,阻击匈奴。匈奴惧怕蒙恬勇猛,不敢犯境。秦末汉初,烽烟又起,汉高祖刘邦手提三尺剑,斩白蛇而起义,与力拨山兮气盖世的项羽逐鹿中原,怕番征讨,夺得天下。此时,匈奴在冒顿单于的带领下,趁乱坐大成势,将汉高祖刘邦及一干重臣困于白登,差点一网打尽,好在老成谋国的陈平定下妙计,才幸免灭顶之灾。

公元8年,王莽篡汉,绿林、赤眉相继起义,天下混战。匈奴又重获生机,养得兵强马壮。西域诸国鼠首两端,反复无常,频频告急。光武帝刘秀虽是南阳城的一介草民,却是正宗的天潢贵胄、龙子龙孙,振臂一呼,天下群雄云集,一路东征西讨,终于一统海内,荣登大宝。开国后,光武帝励精图治,罢兵革,劝农桑,兴教学,天下大治,史称“光武中兴”。然而,由于无暇西顾,作为帝国屏障的西域,却相继叛附北匈奴,助纣为恶,时常侵掠边境,百姓被杀,财物被抢,成为汉朝的心腹大患。汉明帝继位后,多次用兵,毫无成效,匈奴、西域愈加气焰熏天,疯狂寇掠边境。

永平十七年十一月,冷月当空,状如獠牙,悬在巨盾一般的苍穹上,泛出一丝丝冰冷而尖锐的光芒,笼罩着茫茫雪域高原。稀疏斑驳的树影里,偶尔传出几声悲鸟哀啼,在寂静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铁背一般的山脊上,突然窜出无数疾奔的黑影。这是一队久经沙场的匈奴精骑,此刻人衔枚,马摘铃,一个个铁衣弯刀,策马长驱。想到南方娇娃的丰腴圆润和数不清的真金白银,他们垂涎三尺,虎狼般凶残的目光中,迸射出贪婪与兴奋,催使他们如箭一般扑向大汉边境酒泉郡。匈奴小王轻吁一声,双腿一夹,扯住缰绳,低声促道:“快点,快点……”

酒泉是丝绸之路的腹地,也是河西走廊的战略要冲,汉朝、匈奴、西域、鲜卑曾无数次争夺。为此缘故,朝廷对酒泉太守一职反复斟酌,轻易不授人,历代镇守此地的不是名将,便是能臣。邵武十五岁随父亲出征匈奴,与匈奴大小战三十几次,浑身上下到处到是伤疤。汉明帝倚为重臣,在他五十五岁,皇上封他为酒泉太守,镇守边关。邵武以为,经过窦固、耿秉等三路大军征讨,北匈奴丧胆,必然畏惧大汉天威,不敢犯境。昨晚,邵武的小妾为他生了个白胖小子,邵武老来得子,笑得合不拢嘴。次日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连守城的将士都撤了回来,军民狂欢,流水席一直吃到二更时分。邵武来者不拒,有酒必喝,觥筹交错,不知不觉,酩酊大醉。此时,他在帐内呼呼大睡,却不知危险正步步逼近!

凌厉的喊杀声突然从天而降,明晃晃的马刀泛出重重杀气!城内乱成一团,马嘶人叫,呼爹喊娘,啼哭一片。邵武怆惶,急忙披衣,摇摇晃晃走出营帐,召集将士到城墙拒守。而此时的汉兵早已烂醉如泥,还沉浸白天的狂欢中,哪里还有力气爬起来?匈奴如洪水般涌入,铁蹄踏破了酒泉城墙,弯刀割断了守城士兵的咽喉!金戈铁马,刀光剑影,酒泉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汉军毫无还手之力,搁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邵武仗刀伫立城头,忽听身后似有婴儿的哀啼声,他回头一看,不禁心如刀割,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几名匈奴狞笑着,手中倒提一个婴儿的脚。那婴儿粉粉嫩嫩,浑身是肉,很是可爱,在匈奴手中不住挣扎,嘤嘤啼哭,正是邵武刚出生的儿子!匈奴狞笑着将婴儿高高举起,往城头狠狠一摔,砰地一声,婴儿脑浆迸裂,化作一团血肉。邵武哀号一声,骂道:“你们这帮畜生!”挥刀上去,左劈右砍,瞬间将那几个匈奴杀死。邵武抱起儿子小小的身子,泪水如黄豆般掉落:“我可怜的儿啊……”

这时,酒泉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邵武万念俱灰,轻轻放下儿子的尸体,回首见匈奴如蚁,情知大势已去,他仰头望了望冷冷的明月,长叹一声,面南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以刀加颈,青锋一抖,倒地而亡。他的身后,是无数汉朝百姓!

东都洛阳,车水马龙,繁华似锦,一片祥和。

正德殿灯火通明,汉明帝坐在龙椅上,双眉倒竖,眼神如两道利箭,死死盯着远方,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登基以来,历尽无数艰难,从没这么愤怒,即使当年楚王英、广陵王荆图谋不轨。文武百官敛手低头,屏声凝气,半个字也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惹怒皇帝。两只手臂粗的红烛,吐着信子,时伸时缩,不时掉落几滴烛泪,嗤嗤作声。

“你们平时上朝,品头评足,纵论天下,这里不好,那里不行,一个个都是治世能臣,那么多废话,今天却成了哑巴!屁话也不讲一个!倒成了冬天的知了!”汉明帝双手按剑,手背青筋暴起,厉声喝道:“酒泉究竟死了多少百姓?”

大司农刘敏闪出:“皇上,据凉州大守董宣昨晚快马来报,匈奴杀死百姓五百余人,掠走的人、物暂时还无法统计,他……”

“又是一个无法统计!混账,朕要你们何用!”汉明帝用力拍打着龙案,“砰”地一巨响,震得文武百官耳膜发麻。刘敏心中一凛,双腿一软,腰一弯,扑通一声,匍匐在地。

“哼,那个邵武,平时自夸为廉颇,依朕看,他连赵括都不如,一个十足的懦夫!哼,还没对敌,便即自杀,算什么英雄好汉?他以为这样,就对得起天下苍生吗?”汉明帝怒气冲冲,大声咆哮。

正德殿死一般沉寂。

汉明帝按捺住心中的愤怒,徐徐道:“匈奴不灭,边境不宁!你们说说吧,怎么征讨匈奴,今天不说出一二三来,你们一个也别想出殿!”汉明帝话音刚落,马上跑进几十名膀大腰圆的御林军,往殿门一站,百官心一凛,心道:“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看来与匈奴大战不可避免。”

“不可,不可。”百官中闪出一人,大声喊着。汉明帝心一怒,定眼一瞧,却是大司马第五伦。第五伦字伯鱼,是京兆长陵人,历任会稽大守、蜀郡大守,老成持重,着有政声,汉明帝素为倚重,见他这么说,捺下性子,和颜道:“大司马请说。”

“皇上,自王莽纂汉以来,屡兴刀弓,兵连祸结,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啊。先帝威武盖世,匡复汉室后,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休养生息,国势惭强,南匈奴感恩戴德,前来归附,因此,现在应当固根本,施恩德,聚人心,拱手而治,国阜民丰之后,四方蛮夷,无论远近,自然怀德而附……”

“大司马错了”武将末端,闪出一将,打断了第五伦的话。第五伦回头,见这人身形伟岸,腰带八围,却是附马都尉耿秉,眉头一皱,心想:“这耿秉平时十分持重,轻易不会上言,今天怎么前来作梗?”原来,这耿秉是开国功臣耿况之后,他的父亲耿国、伯父耿龛、叔父耿广、耿舒、耿霸等人都是能征善战的将领,都是朝中重臣。

“启禀皇上,匈奴是游牧之民,逐水草而生,飘忽不定,居无定所,擅骑围猎,边陲之乱,罪不在西域诸国,匈奴才是始作甬者。匈奴不除,战乱不止,单以屯驻边防,以防应攻,敌暗我明,过于被动,防不胜防。因此,臣认为备精兵,储粮草,以战止战,彻底剿灭匈奴,使西域诸国无从依靠,才可以一劳永逸!”

“皇上,耿秉当斩,以谢天下!”第五伦大声喊,上前一步:“休养生息是我国国策,先帝息兵革,罢战争,弃西域,才有今天的四海承平,前次三路大军出征匈奴,虽然胜利,却没有实效,反而惹得匈奴无端报复!如果再次兴兵,臣恐战火不断,社稷必危!因此,臣以为,应派人与匈奴修和,效仿高祖和亲政策,则边陲永宁,百姓安居乐业了。”

汉明帝脸若冰霜,冷冷道:“其他爱卿呢?”

第五伦是先帝重臣,汉明帝一向言听计从,可匈奴也太嚣张,居然敢侵犯边境重镇酒泉郡,不惩治是不行的。打还是不打?百官低着头,向两边看了看,暗暗揣测圣意,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殿内仍然寂静无声。

黄门郎马防越众而出,百官心里一亮,马防是马皇后的哥哥,官职虽小,位却不卑,他的主张,也许就是皇上授意。

“皇上,耿都尉言之有理,却不完全正确。”

第五伦听了,心里一喜,核桃般的脸竟然舒展开了,他知道马防的父亲马援,智勇深沉,戎马一生,东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也是开国功臣。现在有马防的支持,皇上一定会认真考虑。

俗话说将门无犬子,这马防生长在军营里,熟知兵法,勇武有力,随父征讨武陵五溪“蛮”时,汉军困于船内,马防率五百人,强行上岸,杀入数万蛮夷军中,十荡十决,令蛮夷闻风丧胆。然而,马皇后一直裁抑本家,马援病逝,马防终日赋闲都中,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蹉跎岁月,华发已生。

“我军数次征伐匈奴,虽然胜利,但劳民伤财,损耗巨大,等我军一退,匈奴又卷土重来,为什么?”马防抬起头,看了看汉明帝,眼神闪过一丝得意,接着道:“就是因为西域!王莽纂汉以来,我国不遑西顾,汉德不振,以致至西域依附匈奴,匈奴以西域为跳板,进退自如,屡屡侵掠边境,西域犹如薪木,薪不尽,火不灭,西域不归附我国,匈奴不可能灭亡!”

马防的话掷地有声,第五伦听了,发光的眼神瞬即黯淡下去。汉明帝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马防不俗的识见,让明帝下定了使用外戚的决心悲的是,那些功勋重臣,一个个逐渐凋零,再无征战天下的雄心与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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