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儿,你慢慢也长大了,做事就要学会权衡利弊,不能还总意气用事。”
周进笑道:“我可不管那些。我四岁的时候,爹和娘就死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更别说那些死了千百年的老祖宗们。
“我只知道,是你从小养我,教我。从我小的时候,你就教过我,人生在世,委屈可忍,羞辱可受,但心不能丧,志不可屈……”
这番言辞偏激,前面几句又颇不敬父母祖宗,周茹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还没等他说完,便反手一耳光,重重打在了他脸上,颤手指着他,气得出了一头冷汗,只是喘气咳嗽,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有生以来,她第一回生这么大的气,也是头一次向周进动手。
周进抚了抚生疼的脸颊,微笑的瞧着她,伸手去擦她额脸上的冷汗,一面低声说道:“人非仙神,焉能绝情?我又不是铁打的心肠,别的事情都罢了,总之别人要欺负你,那便不成。”
周茹心头失望气苦,本待用力甩开他的手,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总之别人要欺负你,那便不成”,一怔之下,触伤了心怀,心肠又如何还能硬下去?
周进拭去她额间冷汗,又道:“你教我的,我心里都明白。我也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让你失望难过。可是这次的事情,并不是我能不能忍,该不该忍的问题。是我若忍了,那就是毕生之憾,至死大恨啊!”
说到这里,心神微感激荡,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
“这次我要不跟宇文家对着来,宇文显那狗畜生既胆敢瞒着宇文昌他们掳走你,难保不会还有下次。
“万一你真受了那狗畜生的欺辱,就算有一天,我即便御天合道了,又有什么用?他们全族上上下下加起来一百多口人,及得上你的一根头发?我到时就算把他们全杀光,还有什么用?”
“姐,咱们爹娘死得早,是你从小养我,教我。你教我男儿在世,要立大志,担大任,成大事,这些话我铭记在心,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只是,那些东西现在还全都是虚的,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才是真真切切的。只有你平安快乐了,我才能够安心,我也才能没有顾虑的去求取其他什么东西。倘若我连这世上唯一的至亲至爱都保护不好,什么远志、重任、大事,那还有个狗屁的用处?统统都滚他妈的吧!”
周进这一番话,吐尽心迹,可见肺腑。
前世的时候,他自幼就和父母亲人失散,从小孤苦无依。后来进入万劫经楼,一众同门间情义深重,虽如兄弟姐妹一般,可幼年丧亲的孤苦,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伴随终身的憾恨,也是其他任何人事都弥补不了的。
谁知今世竟也一般的幼年丧亲。周茹是他前后两世,仅存的唯一一个血脉至亲,他如何能让周茹再受半点委屈苦难?
周茹听了他这番话,又怎能不动心动情?怔了片刻,不觉垂下泪来,抚着他的头发,含泪笑道:“你今年已经整二十了,也大了,却还说这些孩子气的话。”
周进微笑道:“管它孩子气不孩子气,有用那就是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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