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长安作甚?”
“修行。”
见陆庭昉开口,白衣男子这才回了两个字。陆庭昉是何等聪慧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不是跟你一起去长安,就不能带着我弟弟了?”
白衣男子点头,目光流转,如星空般深邃。陆庭昉顿时沉默了,在这个世界上,陆忻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他太小了,如果没有自己照顾,该怎么活下去?陆庭昉不愿去想,更不敢想。
过了许久,他才咬咬牙,直视着白衣男子的双眼。
“你,你刚才说,我的命要比大唐皇帝的命还重要?”
“是。”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来历?”
“不知。
白衣男子说罢,用竹竿敲了两下地面,而后又抬头望向了天空。此时正值晌午,浩日当头,万里无云。阵阵清风拂过密林,吹来了开春的花香。天地,仿佛前所未有的清澈、澄明。
“我这双眼能看相,且从未错过。你身具道骨,是这世间少有的修炼奇才。而且你的命数,为天人之相,不在红尘五行之中,又岂是那人皇可比!”
白衣男子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淡,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足以震惊天下。这些话如果让大唐皇帝听见,立刻就是诛九族的下场。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陆庭昉当然不信。但眼前之人,手段通天,神鬼莫测。怎么看,怎么想,都没有任何理由对自己说谎。
“师傅,请受弟子一拜!”
陆庭昉突然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下头。他的内心是兴奋的,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他很清楚,如果此时不拜师,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从今往后,我定护你周全。”
白衣男子也没有多余的话,点点头,算是应下了陆庭昉的拜师请求。随即便欲转身继续赶路,却发现少年一直低头跪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小忻,快跪下,一起见过我们的师傅。”
“师傅?啥师傅?”
陆忻虽然已经九岁了,但一直生活在温室里的他,根本弄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在这个世界,陆庭昉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靠。不管遇见了什么事,只要跟着堂哥就行了。见陆庭昉让他跪,陆忻其实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正当他弯下腰准备跪下的时候,两个膝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怎么也跪不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这弟弟资质平庸,根骨寻常,并不适合入我门下。何况此去长安,风云变幻,怕是连我也无法一心三用。你,还是将他留在此地,平平安安过完这一世为好。”
“可是……师傅,小忻是我堂弟,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而且他与我来自同个地方,怎么就资质平庸呢?”
“我不会看错的,走吧,前面的路还很长。等你有了足够的力量,再回来渡他不迟。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了他好。”
白衣男子背对着兄弟二人说话,语气异常冷静。陆忻虽然单纯,但也没傻到完全不明白当下的处境。眼前之人,分明是要让堂哥离开自己。一想到日后要独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陆忻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庭昉哥哥?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想一个人,不想一个人……哥,你告诉他,你不会走的,你不会抛下我的,呜呜呜呜……”
陆忻哭得很大声,整张脸都是泪水。他紧紧抱着陆庭昉的手臂不敢放手,因为他害怕,这一放就是永别。这一放,自己就彻底变成了孤儿。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对孤独的害怕,足以让这个年仅九岁的孩子,歇斯底里!
“小忻,对不起,哥……哥要走了,我……”
“庭昉哥哥,你别说了,我不让你走,你不许走!”
陆忻死死地拽着陆庭昉,用尽了生平所有力气。这时候的他,比在城隍庙里还要害怕。可命运,就像是早已写好的剧本,注定着一切,该走的人,他留不住。就像路边那长亭,孤零零地送走了无数人。春去春来,花谢花开,可又有几个故人,能等到他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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