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话句句切中关口,魏朝不敢有半点马虎,谨慎的回道:
“主子圣明,目前欧洲商人的订单已经降至去年的四成,他们有几次找奴才商议想从天朝购置火器和战船,都让奴才一口回绝了。不过万岁爷放心,这些减少的订单都让天竺和波斯、阿拉伯商人拿走了,他们拿到欧洲后坐地起价,赚的盆满钵满。”
朱由校听闻魏朝欧洲军火商的请求,气得用手掌拍了下桌子,众人见龙颜大怒,纷纷跪地不敢吱声。朱由校心想好糊涂的奴才,天下还有比贩卖军火更赚钱的买卖吗?不过气归气,这事赖不着魏朝,人家负责的织造局的生意,真要敢偷偷走私军火那是要灭三族的。
“你肯实心用事朕很欣慰,但还是缺了点火候,看待事情的高度不够。你尽快联系那些打听军火的欧洲商人,朕会安排专人和他们洽谈,如果生意做成你们织造局可以抽走一成的利润。另外,朕这趟出巡见各地的大小作坊林立,表面上看是丝绸市场繁荣了,恐怕问题没这么简单吧?”
这种跟风的现象早就出现好几年了,毕竟丝绸贸易的利润非常大,江浙两地的作坊如雨后春笋。有些商人手里握着数千台织机,雇佣的匠人过万,成为典型的资产阶级。他们见有暴利可图,便联合起来故意抬高生丝的价格,拼命压低丝绸的出口价,严重损害了国家的利益。
魏朝作为提督织造太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可他早就被那些奸商拉下水,只能在不影响织造局利益的前提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可就苦了那些家族作坊和桑农,他们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全被黑心资本家剪了羊毛,有的甚至借高利贷维持生意,破产是早晚的事。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朱由校足不出户便知道江南织造业的情况,这次实地考察更加印证了他的判断,对魏朝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当初东林党就是因为和江南的资本沆瀣一气,这才导致崇祯末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魏朝虽然还不至于倒戈,但为防患于未然,朱由校决定敲打他一番。
等他吃饱喝足后在王安的服侍下漱口净面,然后坐在龙榻上悠然的点了一支烟,半天才开口说道:
“晋代傅元在傅子检商贾中写到:夫商贾者,所以冲盈虚而权天地之利,通有无而一四海之财。他认为商业的本质是调和供需,互通有无,这与老子所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一个道理。
可是江南个别商人通过勾结官府、强强联合等手段,不断挤压市场上的竞争对手意图形成垄断,则应了老子的那句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朕鼓励发展商业是想能够国强民富,这是行天道,而有些奸商和贪官却中饱私囊,这是在向朕叫板。”
魏朝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他明白小皇帝这是在旁敲侧击,看来他已经掌握了江南的实情,自己得赶紧和底下那帮商人撇清关系。朱由校见他有悔过之意,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狠,命魏朝陪他参观南京的几个规模最大的纺织工场,一路下来让他眼界大开。
这些早期的资本主义雏形,采用家族管理模式,小到一个家庭,大到数千雇工,或按天结算工钱,或计件获得报酬,尽管织机仍是笨重低效的木质构造,但在当时可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纺织设备。关键问题是那个时代西方还没有推行操蛋的知识产权保护和设置贸易壁垒,更没有倾销一说,朱由校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
至于改进生存设备的问题那都不叫事儿,首先皇家社会科学院已经开始研制蒸汽动力,主要的用途就是轮船、火车、纺织机器。其次朱由校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木匠皇帝,利用自己的天赋研制飞梭可以说是小菜一碟,飞梭可以增加纺织的宽度,提高纺织的效率。
同时,朱由校取消了提督织造这个职位,分别在天津、扬州、南京、杭州、苏州、上海、广州、成都、武汉成立皇家织造公司,由司礼监直接管理,东厂和锦衣卫负责监督,杜绝官商勾结扰乱市场的情况。另外,为了保护桑农的利益,以后生丝由政府统一定价,桑农可以直接卖给皇家织造公司,也可以到当地的官仓中换口粮,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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