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家中再清寒的人家,也要让姑娘出来买根红头绳去拜花神。多的是各色衣衫的姑娘,多的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延绵几十里的街,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李梦天一行在飞天阁的太清阁安置完毕,便带宋兰儿等一起出来逛街。姜明采购马具,贾亦真、姚思杰陆子房在客栈看马匹与行李。
李梦天很少出来逛街,这次为了陪着宋兰儿,算是格外破例。
李清筠跟在后面闷闷不乐。
又是逛脂粉铺子,又是逛簪子铺。因李梦天在侧,宋兰儿身后跟着李清筠王春麟贺连,一群衣冠济楚的公子,无不引起街上的姑娘们啧啧艳羡,时时侧目。
每当有人看过来的时候,贺连卢勇便连忙撩一下额前的碎发,仿佛要让人们看到他最俊秀的姿势似的。
陈良倒是知道贺连的,还算淡定。老实的卢安都忍不住在后面偷笑。
李清筠见了忍不住一阵鄙视,哂道:“你们俩可真是够了,你以为人家姑娘们看过来是看你啊。在我爹面前,本少爷我都不敢这么自恋呢。”
贺连尴尬笑道:“少爷,您能不能别当着老爷的面这么打击我们啊。老爷很少出来逛街,今天这么多目光投过来,还都是姑娘的目光,我们这不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吗!当然要摆出自己最好看的姿势让人看到不是。”
李清筠忽然发现远处有人围成一圈,忙向父亲道:“爹,我和二驴去看看。”
又被叫绰号,卢家兄弟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李清筠闪烁的身影,赶紧跟上去。
一群人在卖艺,李梦天对这些江湖艺伎并不感兴趣。知道有卢家兄弟跟着,尤其是卢安,很有陈良姜明的风格,他很放心。便只和王春麟宋兰儿等慢慢的在街上闲逛。
王春麟笑道:“老爷这要么不出来,这一出来必然引起旁人的惊艳。”
宋兰儿又不好意思看了李梦天两眼,又飞的脸通红。
李梦天却悠悠道:“都快到不惑之年,何谈惊艳。前几日陈良他们见到的温如玉,据说是神人之姿,现在的江湖,真的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老爷虽然说快到不惑之年,可岁月却没有在您脸上留下一点痕迹。要是不是少爷喊您爹,这叫旁人看了,哪里会相信您儿子都已是志学之年。”王春麟一脸和气,其实他也才比李梦天大两岁而已,可看起来,差别还是有些的。
宋兰儿也笑道:“无逸哥一点也不老。倒是你们口口声声喊老爷,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直到见了无逸哥的容颜,十人怕是有八人觉得无逸哥不过二十来岁”
“确实。有一次我们路过一处集市,人家见我们喊老爷,便问了老爷年岁,最后知道三十多岁,怎么也不相信呢。倒是我,长得比较老成,其实我不过比老爷大两岁啊。”王春麟说着不由得哈哈大笑。
跟在身后的贺连也不由得笑出声,陈良用胳膊撞了贺连一下。
王春麟斜眼往后一看,贺连忙恢复常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王春麟又向李梦天道:“要不是老爷故意留着胡子,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
说话间,一个白衣斗笠人从对面走过来,和李梦天迎面相对。白衣斗笠人身背古琴,手持一把玉箫,夹杂在茫茫人海之中,周身的气息却能让人感觉出其中的与众不同。
这人,自是引起了李梦天和王春麟的注意,古琴、玉箫、白衣、斗笠,江湖传言的神秘人的标配。
神秘人,李梦天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当初在长安,假扮神秘人却遇到本尊。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神秘人。若是,那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松坪镇上的箫声,犹在耳畔。
氛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陈良贺连也提高了警觉。虽然许多普通江湖侠客爱如此装扮,可这气质,这飘逸的姿态,无不流露出一种风流俊逸,无不散发着逼人的气势。白衣斗笠之下,薄薄的纱幔之后,略微可见那人嘴角浅浅一弯,却始终看不清面容。
风乍起乍息,吹动白衣人斗笠的纱幔。任凭风怎么吹动,却总是到了嘴角处,又回拢过来。阳光照耀之下,一身白衣,散发出淡淡白芒。一阵清幽的龙涎香飘散在空中,仿佛世界都静谧了一般。
这天下,从没有什么人这般引起李梦天的注意过。李梦天朦胧看到,帷幔后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虽然看不真切,却知道此人面带着微笑。
李梦天亦面带微笑,微微点头。
这微微点头,旁人根本无法察觉,可王春麟却看出来了。若是神秘人,那么,他们算是老熟人了。王春麟感觉额头像被针扎着一般,麻麻的。
很快,白衣人与李梦天一行错身,擦肩,相离。待王春麟再回头看时,白衣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良贺连眼睛瞪得老大,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陈良是除了李梦天之外,轻功最好的一个人,却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陈良贺连心中虚虚的,这身手,要是真的寻衅而来,他们哪里是对手?陈良突然想起雪地的那位白衣公子,这气质,实在太像了。
李梦天倒是神情自若,面带微笑,和宋兰儿闲聊一些事情,仿佛不曾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情。
宋兰儿在这,王春麟自然是不会问什么的。
陈良贺连亦是心照不宣,二人见王春麟都如此关注这白衣人,猜测自己的感觉有几分正确。
这个白衣人,绝不是等闲的江湖客,而且刻意从他们身旁走过,其目的绝不单纯。
雪地的白衣人和松坪街的箫声,而此人的白衣玉箫斗笠古琴,成为几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像。
李梦天虽没见过雪地的白衣人,却直接想到了松坪街玄字号三楼的那个箫声。
箫和笛还有古琴,是一般江湖雅士的必备行头。李梦天曾经有支举世无双的白玉笛,弄得整个京城乃至天下竞相效仿。唯独真爱音律的人,才会在乐器上十分讲究。
虽然就刚才那么一眼,李梦天足以断定,方才的白衣人是个音律高手。
懂音律的人,都懂乐器。李梦天仔细观察过那人手中的白玉箫,通过尺寸、孔径大小以及孔径之间的距离,便知道其曲调,和前夜听到的那箫声的曲调是一致的。
白衣人身后的琴囊,是由极其罕见的七彩丝织成的。寻常所见的锦囊丝袋,丝线颜色色多是人工挑染。人工挑染的颜色,除了良工巧匠能染出和天然的彩丝相近的颜色,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因此,天然的七彩丝如稀世珍宝一般,用法更加是比金丝还珍贵。
整个皇宫,也就李梦天的冕旒下座的花纹是用天然七彩丝编纂了几朵小云纹。
方才过去的那个白衣人,却有织出一个琴囊的七彩丝,由此可见其财力,甚至是能力。
若非爱琴之人,怎么会用这么价值连城且一般人根本不认识的琴囊呢,不难猜出琴囊内的琴该是何其贵重之物了。
之前在玄字楼飞出来的那个白衣,并没有戴斗笠。陈良在雪地遇到的那个白衣人,也没有戴斗笠。江湖虽然传言但凡神秘人出现,必然会戴斗笠。这么说来,就算神秘人不戴斗笠,江湖上也不一定知道他是神秘人。
李梦天分析了些许信息,心下还是有些欣然的。不管是敌是友,有勇气走到他面前来的人,都不是简单人。虽然不能完全确定这白衣人的身份,李梦天心下却多了几分相识的兴致。这种感觉就像照镜子,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有机会看到另一个自己呢?
表面上,李梦天和宋兰儿王春麟交流些寻常话题。心中,却是另一番江湖风云。看看远处无忧无虑的李清筠,李梦天还真是有些羡慕呢。
李清筠和卢家兄弟在一旁的人堆中间看热闹。街上那出围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赵月白一行在说书,李清筠赶忙避开。看看父亲,走到另一条街上,方才放心。
卢勇见街上亦多华服男子,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哥,这花朝节明明是女儿的节日,街上怎么到处都是男子啊?是不是为了出来邂逅佳人的?”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褐色衣衫男子听见了,还没等正在思忖的卢安回答,笑道:“你们是第一次来武昌城吧?这里每年二月十二到二月十六,黄鹤楼都会举行春江花月夜之宴。”
褐衣男子身旁的黛色衣衫男子道:“宴上有武昌第一富商提供的几件稀世珍宝,前三甲便可获得那件稀世珍宝。每年春江花月夜之宴,五湖四海的文人武士都会汇聚到此地参加比赛,所以街上才这么多男子呢。”
活了一二十年,卢家兄弟确实第一次跟随李清筠出来。
李清筠听到此处,不以为意:“这稀世珍宝我见的多了,不过这文武第一名,能比得上科举的文武状元不成?再说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要说比武能选出个一二三来,我无话可说。可这文的,怎么比呢?而且还是文武一起比,这太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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