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梦醒,空自神伤!流年似水,当时寻常。红尘如故,伊人如梦。
飘渺寰宇,沧海一粟,悲欢离合歌千曲,安得一曲吾与卿?沧海水易逝,巫山云难觅!梦断庚辰,今已丁酉。俯仰之间,徒呼奈何!而往昔之悲欢已为陈迹,历历如昨,抚之能不感襟怀寥落而为之怃然?只是当时呢喃,未曾湮灭于风烟之中而消逝殆尽!情发于衷,怎能轻忘!卿于吾,仿佛惝恍迷离地追怀如风往昔!
郁郁予怀,离离忧愁。相思未敢诉,此情君不知。
数载相思意,别来应无恙?凄风苦雨,舒怀恨终难尽;残荷萧瑟,叹英雄将老矣。登高楼而送目兮,天涯望断人不见。背斜阳而踟蹰兮,相思缱绻夜难眠。月冷灯尽,徘徊无措;星河摇曳,明晦莫知。凭丹青而凝思,记剪烛西窗;藏信扎而神驰,忆赌书泼茶。奈何生死两隔,徒羡鸳鸯比翼;那堪情深不寿,空慕鸾凤双飞。莫问前程缘劫,毕竟聚散无由;看取今朝落梅,独洒万里悲戚。
罗衣难结,解佩与谁?欲诉相思兮,情深意迟迟;不说相思兮,寸中总惆怅。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一往情深,终究无凭。红尘莽莽,敢剖肺腑相待;此情深处,知己一人谁是。碧落有恨,徒留万种萧瑟;人间无卿,罔教沉吟至今。
望天公有情,莫负痴心;愿东风解意,寄我心期。言辞有尽,情意难终。清风朗月,我心如旧!对月想成幽梦阔,不辞天涯觅故人。
李梦天落笔,又将纸烧掉,喃喃道:“这一纸,不知道你能否收到。”
整理了片刻心情,李梦天便熄了灯。方走到床边,客栈的三楼,响起了箫声。箫声清朗疏阔,绵邈幽远,一扫李梦天琴声中的悲戚。曲调悠远,好像是对知己好友的安慰。
李梦天走到窗前,箫声就在玄字楼三楼对面的窗户上传出来。他有种直觉,那个人正看着自己。
李梦天所在的客房在天字楼二楼。一个是天字二楼第一号,一个是玄字三楼第三号。客栈的造型是天地玄黄各一个四合,每一合八个房间,都是一三一三的格局。合与合之间皆有楼道相连,楼道间又有房门相隔。
李梦天所在的天字二楼,因为被他们全包下来,故而王春麟在下夜时便将那与别的楼道相连的门闩上了。
在天字四合楼道里,王春麟的客房挨着楼梯,在李梦天左侧。李梦天的客房靠外,推开窗户便可以将视线延伸到郊外的风景。陈良姜明在右侧,李清筠的房间在李梦天对面。
与其他客栈按照天地玄黄分等级不同,这家客栈每合都有不同等级的客房,而靠着外街这一边最安静又可以看风景的,便是这里最上等的客房。
天地玄黄四座合楼是个弧形的排列。李梦天站在窗户边上,正好能看见玄字号三楼第三号。他在这里凝思了半日,对这客栈的一切也算是洞若观火,不想临了还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当然,这所有的意料之外,都是意料之内的。
一听见那清澈的箫声,李清筠忙起了身,陈良姚思杰随即出来。
李梦天听见外面的动静,径自推门出来,王春麟正掌灯过来,陈良和姚思杰跟随在后。
卢家兄弟都跑到李清筠处,三个人偷偷侧着脑袋虚掩着门看这边的动静。
姜明陆子房等则观察着客栈周围的动静,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陈良姚思杰将清晨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番。李梦天神色平淡如水。
王春麟道:“老爷,不知此人底细,您如何看?”
李梦天淡淡一笑,了无方才的哀戚:“子善都觉得轻功深不可测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见李梦天如此气定神闲的神色,几人安心了许多。
王春麟点点头:“这天下,没有几个人轻功在子善之上的。”
陈良道:“老爷,此人若真是我们早上遇见的那个人,便值得考量一番。早上不见他踪影了那么久,晚上却依旧停留在此地,而且,就在这家客栈,这应该不是意外。”
尽管从各方面的分析知道此人的箫声不是偶然,李梦天并没有很意外:“能吹出这般箫声的人,绝非俗人心境。你是谙熟音律的,应懂他曲中之意。”
陈良点点头:“嗯,除了像是在对您刚才曲调的回应,又像是在提醒什么。正是因为早上从此人曲调中听出此人并无敌意,故而没向您禀告此事。”
李梦天知道这大抵是廷儿叮嘱了他们,便望向对面李清筠的卧室。
李清筠见父亲看过来,几个叠着的脑袋连忙缩了回去,虚掩了门。
李梦天道:“他能做得这般不留痕迹,是他的本事。况且他的轻功在你之上,也不是我们想见便能见的,且各自安歇去吧。”
姚思杰补充道:“此人不仅轻功了得,而且懂药理,对我们清晨被困的那山林十分熟悉,或许根据此来寻查此人的信息。”
李梦天极其平静地摇摇头。
王春麟有些不放心:“老爷,此人的身份不去查一查吗?”
“不必了,此人既然说了自己从未涉足江湖,便不会在江湖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即便我们去客房查此人线索,很可能也只是个幌子。按照你们了解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轻功在子善之上,目前已知也就天下第一榜中的旧时月和一线天二人。你们自己已经在心中排除了这二人。此人很可能如他说的那样,从未涉足江湖。在没有其他佐证的情况下,想去调查他,无异于针入棉中,不知所以。贸然去查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的境地。你们且去安歇吧,今夜就不用安排值夜了。”
三人点点头,见李梦天入内,便退下了。
箫声依旧,时而高亢,如日之东升,光芒万丈,流辉汩汩。时而嘹亮,如雄鹰搏击沧海,啸吟九霄。顿时又是悲戚,如风起云涌,似是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李梦天欣然笑道:“能在这样的箫声下入眠,委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王春麟嘱咐贺连贾亦真一番,原本照例值夜的贺连和贾亦真,也睡去。
不知道曲子很好听还是怎么的,其他几个人都安稳睡去。李清筠早就睡着了。
良久,箫声渐住。
回廊对面是漆黑一片,斜对的两个窗户,却各自站立着一个人。
雪后的黑夜,星空甚是明净,上弦月如美人新描的娥眉。
暗夜之下,氛围平静而祥和。这样的夜,像极了梦境,甚至叫人分不清身之所在,心之所在。
唯独耳畔的一丝清风,时而舒缓,时而凌冽。提醒着人身何在,心何在。
如果月光再强一点,临窗而立的两个人,约摸能看清彼此的面容轮廓。然而,不能。除了远去的箫声,对方没给李梦天留下多余的印象。
在李梦天看来,有这箫声,足矣。至于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或许是旧时月,或许是神秘人,也可能是一线天。
李梦天隐隐觉得,此人,很可能是给他送碎玉的人。
二月二的暴乱是一个信号,各方势力已经开始行动。有人将碎玉送到李梦天的书房,李梦天将碎玉的消息暗暗送了出去。几人决定南下时便隐匿了行踪,却又故意放出一些线索来。
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不是全凭武力和势力就能赢的。更多的时候,比的是耐心。
李梦天不禁又想起天下第一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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