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淡然道:“并不夸张,那温如玉,若是只论容颜,确实跟咱们老爷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几人脚步极快,不过片刻,便到了一个观音庙门口,这是松坪镇上最大的观音庙,庙墙外体涂了红色的泥土,让这座庙宇显得更加庄严。
庙观门口,设着薄纱帷幔,清晰可见里面一个水蓝色衣衫的男子坐在桌子前,一手给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把脉,一手写着药方。
一个清雅飘逸,一个沧桑沉重。一个青春洋溢,一个衰朽残年。这样一老一少静坐在那里,老者身后排着长长的队,队伍前面的都些是衣衫破烂的老弱病残,后面排的却是锦衣华服的人。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
卢勇推着姚思杰从最外围慢慢地挤到圈子中间,又从圈子中央慢慢挪到队伍前面去。卢安跟在卢勇身后,陈良亦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挤到了庙门口的垂幔之前。
此时,几人才算真真切切看清了这个天下第一神医的眉目。神色恬淡,眉宇疏朗清秀,目光温和如春风。目若银汉星辉,笑若朗月入怀。举手投足之间,皆流露着一段风流儒雅。陈良姚思杰自是不觉得意外。
坐在帷幔中的公子,眉如檀墨,目如点漆,眸辉如星海。阳光洒在他极其俊美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这,应该是世间最完美的面颊了。俊秀中透着些许英气,儒雅中带着几分霸道,深沉中含着一丝闲散,潇洒中蕴着几许沉雄,随性中含着几丝固执,柔和中又带着些许狠戾,温润中又隐藏着点点强势。
晨雾中的深山,比起他的幽,也要逊色三分;竹枝上的露水,比起他的清,也稍显不足;龙涎香的袅袅氤氲,比起他的雅,到底不及一二;九天飘摇的雪花,比起他的飘逸,依稀黯然失色。随和自在的意态中不难看出平素说一不二的云威严霸气;萧爽散漫中明灭可见意态中潜藏的桀骜不驯;温润如玉的神色依稀掩盖不了骨子中天生而就的狂傲不羁。
亦狂亦侠亦温文,万种心绪,竟能如此完美融合于一人之身。他的静,仿佛世间所有的繁芜都与他无关。他的深,仿佛从眼光的流动中能触及广遂的银河之边。他的沉,又在那温润目光的背后,似乎背负着世间所有的负担。
就那么一个人,在那里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似是随意却又十分认真地写着手中的药方。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时间所有的风景,都显得多余。就那么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坐着,便自成一个世界,仿佛睥睨天下。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透过纱幔的光华之下,照得那人的俊美倒显得有些不真实。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天下第一神医,可这逼人而来的气度,卢家两兄弟早已目瞪口呆。看到这人的神采风度,不禁让人思绪遐想联翩。仿佛是见缥缈竹林之中遗世独立自在飞翔的白鹤,那巍峨高山上亘古不化的白雪,想起茫茫苍山上的流云,想起晴空万里下水平如镜的海面上的碧波万倾。
他的温,恰如三月的春雨润物无声;他的和,像极了三月的春风,让人心安。他那深邃的眸子,流露着一股暖意,便是见了,所有的料峭春寒,瞬间消退无踪。
给老妪把完脉,温如玉声音极其儒雅,笑道:“奶奶,您的身体已经比去年好许多了,我这里新开了一些方子,这边有些药材,您可以配合普通的草药进行调理。”
姚思杰瞥了那包药材一眼,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有的药材虽然已经被切成了小段,可依旧看得出来,那红色的细末,是中原极其难得一见的藏红花,而且看那色泽,颜色正红,又是藏红花中的中上品。那紫色的,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紫灵芝。
姚思杰心下又生出无限佩服来。素知这温如玉在江湖上口碑极好,对贫苦之人经常施药赠药。而他赠药又不同旁人单纯的赠送。对于一贫如洗且品德教好者,他分文不取;对家中尚有能力支付药费的,他会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他们。
当然,作为天下第一榜中的人物,自是有不同寻常之处的,江湖虽传言他不会武功,却没人能留得住他。他虽然医术称神,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救的。年届耄耋身体常年羸弱者,不救;十恶不赦者,不救;行为不端者,不救;吃喝嫖赌者,不救;恃强凌弱者,不救;见利忘义者,不救;薄情寡义者,不救……
卢勇听姚思杰讲了这么多,都是他在长安听过的,忙打住道:“老生常谈了,你倒是如数家珍。”
卢安在卢勇后面拉了拉卢勇的袖子道:“你别这么大声行不行,离得这么近。”
卢勇笑道:“放心,他听不见的。”
卢勇刚说完,帷幔中的温如玉抬眼看过来,那眼神像是随意的一眼,又像是刻意。
卢勇不禁打了个寒战,又压低了声音道:“好犀利的眼神……咱们还是小点声吧。”
姚思杰却用十二分崇敬的眼神看着里头的温如玉,却不见温如玉抬眼看过来。
陈良摇摇头:“老爷都说过那么多次了,不许在背后议论人,咱们都懂唇语,难道人家就不懂了?”
卢勇凑过来,心下不服气,嘀咕道:“咱们怎么能一样,咱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等闲的江湖人,谁会闲的那么无聊啊?”
卢安拍了拍卢勇的肩膀:“老弟,人家可不是等闲的江湖人士啊,天下第一榜,别称天榜,少爷那般天姿,平日里睥睨惯了,咱们还能目下无尘的去评品他们?你没听见麟叔说了,老爷就一直对这几个人心生向往呢,你还是低调些的好。”
姚思杰认真点头。
卢勇又不好意思起来。
陈良笑道:“老爷叫你出来长见识,果然是不错的。”
几人正小声议论着,一个精细绸缎的中年男子过来,给在队伍中间排队的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一锭银子道:“给你,买你这个位置。”
那少年极其瘦弱,脸上的骨头清晰可见,衣衫大补丁挂小补丁,若不是打扮得很干净,旁人肯定会把他当成乞丐。少年手中紧攥着一串新旧不一的铜钱,面对这白闪闪的银子,却咬着腮帮子,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几人有些不解。
那衣衫华丽的中年男子道:“老子是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人,你这条贱骨头能值多少钱,还指望拿你那几个破铜钱救你娘呢?”
原来小孩是为了救母亲。姚思杰方点点头。只见那小孩依旧摇头。
中年男子一把抓住小男孩提过来,口中骂道:“你他娘的忒不识相了,这一锭银子够你这小子活几年知道吗?你那不争气的娘早死了你倒轻松自在,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卢家兄弟看了看陈良姚思杰示意出手,陈良姚思杰还没回复,只见观音庙中的一个老者过来道:“这位施主,既然这位小施主不愿意和您交换,您这般强迫,温公子一样不会救治的。”
中年男子道:“我们老爷出十万两银子,请天下第一神医看病,我们老爷说了……”
还没等中年男子说完,旁边一个衣着华丽大腹便便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男子道:“我也出十万两,请神医到府上一晤。”
又一个武靠装扮的尖嘴猴腮的男子道:“我们老爷也出十万两银子,请神医到府上出诊。”
接二连三都有七八个出十万两的,这哪里像是请人看病,倒像是炫富。
一旁的卢家兄弟愣是听得下巴都掉下来半截,这老爷让出来开眼界,江湖的风云还真和朝堂不一样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场面这么下去十有**会失控。
就在这时候,温如玉开口了:“十万两银子的一边站着,今天是赠药。”
这声音,铿锵有力啊。一句话出来,整个场子都变得鸦雀无声,方才挤挤杂杂的人群,像是被施了法术,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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