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平时在京城是盛行日食三餐的,离了京,除了十分繁华的大城,外地一般都是日食两餐,现在于他们并不是用午膳的时间。”
马上的陈良道:“老爷,我们到客栈了。”
李清筠掀开窗帘,客栈差强人意。这酒楼的名字叫醉仙楼,李清筠打量了下匾额,笑道:“醉仙楼?”
李清筠想到的不是别的,虽然他常年在宫中,可见闻还是有的,这酒楼的名字,也太像风月场所的名字了吧。
一旁的陈良笑着解释道:“听说这个地方就是李太白当年天子呼来不上船的地方,所以叫醉仙楼了。”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没想到这么一家酒楼,竟有这样的奇闻逸事。”李清筠不由得会心一笑。
待李梦天下了车,客栈的小二连忙接过车马牵到一旁。王麒已经先进去打点了,等李梦天和李清筠走进里头,早已分好了雅座。小二带领一行人往雅间走去。
李梦天与李清筠王麒三人坐了一桌,余下的八人在另一桌。两桌酒菜皆一样,八人桌上的菜按双份上菜。
李清筠看到菜的卖相都不佳,心下略微有些失望:“麟叔还说到了集市有熟食,我们脑子想的都是家里的那些,这……委实不知道怎么吃下。你确定当年太白在这里醉酒不朝天子的?”
李梦天忍不住一笑:“你还没吃就下定论,这边的菜讲究实在,哪里如我们在府上的。”
数人正在酒楼二楼的雅间吃着饭,本来李清筠觉得酒店的菜品卖相不佳,未料入口之后,神色大变,不由得“嗯”了一声,味觉上的与众不同着实叫人喜出望外。
“没想到看上去不怎么好看的菜,吃起来竟如此美味,竟比我在家里吃的好吃。”李清筠眼神一亮,正感叹,忽然间,楼下几个粗犷的声音进来。听脚步声,人数还不少。
李清筠停下筷子,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这些个声音,不难确定每个人都带了兵器。
少年看向父亲,李梦天神色毫无变化;又看向王麒,王麒知道少年是在好奇楼下发生的事,只是摇摇头,顺手给李清筠盛了一碗鱼汤。
少年见父亲和麟叔都这般淡然,只好按捺住心中要出去一看究竟的冲动,毕竟出宫前,父亲已经叮嘱过:不许对外界的事过分关心;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不要插手江湖纷争。想到这里,李清筠偏了两下头,像是有所觉悟,复又端起碗拿起筷子来吃饭。
李梦天淡然一笑,并不加以表态。
可这淡淡一笑,却被少年看在眼里,知道刚才压抑好奇心的做法是对的。略微失落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楼上正吃得差不多,下面一个莽汉粗声道:“外面这匹马是谁的,本爷看上了,要买下来。”
少年又侧脸转向外面,另外桌子上的八个人早已提高了警惕。
李梦天轻声道:“吃饭吧,饭吃完了再说。”
李清筠小声问道:“爹,这里离皇城不过二百余里,还是京畿管辖的范围之内,怎么有这般宵小之徒?”
王麒补充道:“少爷,您有所不知,这里是秦州和梁州的交界处,在管辖上是处于松懈的地带,您所看到的这些,假如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是闹出了人命,也极少有传到京中去的。”
“那就任凭他们胡作非为嘛?太过分了。”少年有些不服气,真想亲自去揍那起土匪一顿,不由得捏紧手中的拳头,拿到跟前,详细端视了自己拳头,这表情像是要立马把这拳头实实地捶在那几个地痞的身上,最好是能捶出窟窿来,那才叫痛快。
“你要时时记住我们的身份,我们现在是商人,和气生财,不要和人发生龃龉才是。”李梦天漱了口,贾亦真捧来水盆和手帕。
“那人说要买我们的马。”少年依旧愤愤不平。
“老爷,要不我下去看看?”王麒笑道。
李梦天用软布边擦手边道:“十三亦真也跟下去看看吧。”
“是,老爷。”贾亦真将洗漱的水盆搁在一旁,与贺连随着王春麟一起下去了。
李梦天示意把窗户打开,少年知道这是父亲叫他看看怎么做。
只见王春麟刚下了楼,一个颧骨略微突出,杏眼圆睁,长相十分粗鄙的彪形大汉站起来道:“这是你的马?”
彪形大汉衣着极其粗陋,虽然外面罩着一件豹纹披风,却难掩粗俗。额头的刀痕,圆鼓的眼睛,络腮胡子上还沾着因为刚才狂言喷出来的唾沫。肚皮外挺,腰间别着两把短刀,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不难看出是个惹事之徒。再看他手臂上鼓起的经脉,以及指头磨出的老茧,多半是个绿林中人。这人一条腿踩在板凳上,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在眼前端详起来,一会儿弹两下,根本没有把下来的王春麟放在眼中。
王春麟眼睛的余光稍稍扫视了一下,目光却略带笑意,语言也极其温和,“不错,正是在下的马。”
“爷要买你的马。”莽汉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按在踩在板凳上那腿的膝盖上。那架势仿佛是向来者示意,不给买马,便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的意思。
“我是听说有人要买马,所以下来看看。在下惯来经商,对这送上门来生意,自然是很欢迎的。”
“多少银子,你说吧?”
王春麟笑得极其和善:“既然您慧眼识马,我很是乐意,那就给您便宜点,一千两。”
“一千两?你是抢劫的吧?”莽汉抱着手,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这位好汉,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应该能看出这是西域名马,我们从西域一路过来,这马的价值不知道增了多少倍,如果您不信,昨天京城的马市里,一匹不如我这马的马,都卖了一千五百两呢。我是不卖,若是卖,这马少说也得卖上两千两银子。”王春麟语气老实巴交,面色憨态和掬,若是见了他掩在衣服中的手,便知他是个舞刀弄枪的,可惜,王春麟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莽汉不以为然:“京城里的东西自然要贵一些,但是出了城,这价钱可就要折半了。”
“所以我要一千两,可是个实在的价。”王麒一副老商贾的模样,气势上丝毫不输对方分毫。
莽汉一时语塞,“我用这个东西,换你的马,你看如何?”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布疙瘩,顺手打开,里面是一块破碎了的玉,王麒稍稍看了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表情依旧淡然。而这表情,任何一个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意思。要是用直白的语言,大抵就是:你仿佛是在刻意逗我笑!
莽汉有些手足无措,见来者不为自己的气势所压倒,大抵是个有江湖经验的老手。不知不觉收回搁在板凳上的腿,又收回了手中的东西,悻悻道:“我不买你们的马了。”
莽汉方才准备见好就收,只见李梦天正带着清筠和余下几人从楼上下来,锦帽貂裘,错金镂彩,分外惹起这几个人的注意,一个个眼冒精光,仿佛久饥的饿狼看到了鲜嫩的肥羊那般。
李梦天淡淡道:“既然人家不买马了,我们就赶路吧。”说完径自走出客栈,一个多余的眼光也没有给那几个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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