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十二年,再聚首时已是物是人非,也许真如项未平所说,物是人非事事休,哪里还有什么别来无恙。
向松之和何青山各怀心事,只觉得酒菜无味。陈庆之倒是很开心,全没注意到二人变化,仍旧自顾自的问着:“师父师娘还好吗?”向松之强颜欢笑,道:“师父师娘都很好,他们也时常惦念你。”陈庆之眼圈微红,目中竟似有泪花。他又问道:“山上的师弟师妹还好吗?”
武当三人心中叹息,暗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不能忘了吗?”只因武当山上除了聂倩芸以外并无女弟子,陈庆之虽然问的是师弟师妹,但谁又能不知他的想法。
向松之答道:“师兄弟都很好,二师姐也很好,她四年前还生了个儿子,师父师娘很是高兴。”陈庆之口中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想法。
过了良久,陈庆之才回过神来,问何青山道:“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何青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叹了口气道:“我和心怡成亲了。”他说完之后,偷偷地看了陈庆之一眼,看他神色并未变化,心中一松。
陈庆之“哦”了一声,道:“是嘛,那就恭喜你们了。看来这杯喜酒,我是错过了。”他虽面上并无表情,但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他心中对颜心怡还是有着一点点的喜欢,如今听到喜欢自己的女孩嫁人了,哪怕嫁给的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心中还是会有些许失落。
何青山道:“你走了以后,心怡苦等了你六年。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如此,便和颜家提了亲。”
陈庆之能理解他,也一直知道他很喜欢她,虽然她喜欢的人是自己。也许颜心怡等了她六年够久了,可何青山等了颜心怡多少年?从沂河畔的初遇,何青山就一直默默的喜欢着颜心怡。每次当自己伤害她的时候,都是他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他就这样默默的等了她九年,才修成正果。如果没有自己,也许两个人都不会这么难过吧。
陈庆之没有喜欢颜心怡,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一个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何青山喜欢颜心怡。但他从来不知道,何青山宁愿和颜心怡在一起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其实,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
陈庆之叹道:“她能嫁给你,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有你是真心对她好的。”他这几句话发自真心,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毕竟当年自己伤害了她太多。
何青山道:“心怡这些年也一直挂念着你。这里离铁剑山庄不远,你若有空,就去看看她。她现在可闷坏了,往日的朋友都已经没有往来,一个人无聊的紧。”
陈庆之听在心中,知道他这话不是作伪,乃是真心邀请自己,他心中反而更加愧疚。武当三人也对何青山多了几分钦佩,没想到他胸襟竟如此宽广。
何青山又笑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也有了儿子,他今年已经五岁了。我最近正打算传他些武学底子,以后好教他学剑。可心怡总说我武功不好,别教坏了孩子,还想给他找个名师。如今你回来,也就不用麻烦了,就让他拜你为师好了。”
陈庆之也真心为他高兴,笑道:“你何大剑圣的儿子还要我来教,你就不怕我给他教差了吗?”何青山笑道:“你只要不给他教成酒鬼,什么都好说。”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都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一压。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便都回房休息。
向松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盘算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李时之还在回味着最后那一剑,暗暗发誓要跟上陈庆之的步伐。
顾惜之受了些伤,躺在床上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何青山站在窗前,长叹口气,默念道:“陈庆之啊,陈庆之。”
所有人中,似乎只有陈庆之已经进入了梦乡。他太累了,也确实该休息了。
傅心心在床上翻来覆去,也同样睡不着。她没想到今日资金竟出了这么大的糗,竟在这么多面前和陈庆之如此亲昵。想到这她就觉得面颊发烫,赶忙把自己的头蒙在被褥里。不过她现在就有点怀念他的怀抱,非常的温暖、舒服。
傅心心心思一转,竟想到了陈庆之买了她这么长时间,二人也没同过床,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来。她心中暗骂自己不要脸,竟能想到这般羞耻的事。不过羞涩之中竟还有几分期待,内心竟隐隐期待陈庆之会来。傅心心满面红云,只觉得脸颊滚烫,心内的小鹿跳的欢快。
远处传来“咚!——咚咚!”的锣声,锣声一慢两快,连响三次,已经了三更天。
傅心心本以自己蒙上头,就会忘掉这些羞人的想法。谁知道这些想法不禁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乱。她不禁想到,他一直不肯来,是不是嫌弃自己不够漂亮。可自己平时照镜子,觉得镜子中人儿十分美丽,让自己都有些着迷。她也偷偷的拿自己和陈庆之画中的女子比较,她觉得自己比画中的人要更好看。
她现在还不明白,不是长得好看就会被人喜欢。被喜欢的人什么都不需要拥有,不需要她善良、貌美、又才华,只要她是她就够了。
傅心心又想到,凤鸣阁的妈妈曾说过,不要让男人轻易得到你,这样他们就会不珍惜你。如果等下让他直接进来,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出身青楼而看低我啊。就这么轻易让他得手了,那他以后会不会不珍惜我啊。不如等下不让他进来,就说自己身体不适好了。
远处传来“咚!——咚咚咚!”的锣声,锣声一慢三快,连响三次,不知不觉已到四更天。
傅心心支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未过惊蛰的春天本就万籁俱寂,哪里会传来半分声响,更不会有陈庆之的脚步声。她心中暗怨,他怎么还没来呀,是不是他们还在喝酒。他们朋友相聚,喝点酒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要借酒壮胆才敢来,可真是扭捏啊。
傅心心又想到,他都是喝酒壮胆才赶来,我不让让进来,他是不是以后就不敢来了。如果不敢来了,那以后可怎么办呢?如果他要迁怒凤鸣阁可怎么办呢?妈妈可是说了的,让我不能得罪他。算了,反正都是他的人了,早点晚点都是一样,就让他进来吧。
傅心心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了脚步声,她心中焦急,是他来了吗?他怎么也敲门呢?我想了一夜的应对方法,怎么就没用上呢。陈庆之站在她床前,和她诉说自己的喜欢,情意长绵。少女满心欢喜,和他共入云雨巫山。
远处传来“咚!——咚咚咚咚!”的锣声,锣声一慢四快,连响三次,很快就来到了五更天。
傅心心突然从美梦中惊喜,她的身边空无一人,被褥之中竟有一阵热意。她用双手紧紧的捂住双颊,哪怕屋内空无一人,她也不敢将手拿下。哪有什么陈庆之,哪有什么温情缠绵,原来只是一场春梦。她藏在双手后的脸颊上,竟也有些许笑意,更多的是几分失落。
傅心心不由的埋怨起陈庆之来,竟让自己胡思乱想了半夜,还做了一个如此羞人的梦。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幸好的是并无人发现。“以后不管说的再好,我也不会给你开门了。”少女心中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女人的心思本就是这么奇怪,谁要是自负聪明说他能懂女人的心思,那么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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