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可以藏进一个壮硕的成年人,便随口问向李恒:“先生,这箱子里是什么?”
那老头儿还在那伏着身呢,听将离喊话问自己,才抬起头大声回道:“那是一些老剑。”
“老剑?”
“就是以前铸的剑,有十年前的,有二十年前的,也有五十年前的,都是些老样式,如今看不上了。”
懂了,就是被淘汰的旧版剑。
“那为什么要放这里?”
“每种剑都留了一两柄,收纳入库,以作留存。”
“哦这样啊,我可以打开看看嘛?平时会打开吗?看起来还挺沉的。”
“公子也说挺沉的,那自是没人会闲着没事干去打开它。”
“你就不能稍微婉转一点么?”
“公子请便。”
后面传来拖动竹简的声音,李恒看来已经不想管自己了。
将离走到木箱前,这箱子足有半人高,宽大结实,也没有锁。
箱盖上乍看很干净,仔细观察会发现左上角残留着一处三角形的积灰区域,有擦拭痕迹。
这说明平时是有人来打扫的,但擦得很潦草。
此处和侧面的拉环提手上灰尘明显,看来真是没人会来随便打开它。
将离提着抓手稍稍向上使劲,只掀开一条小缝隙,又哐当一声合了起来。
第一次是感受一下重量,第二次便知道到底要花多大的力气。
箱盖打开,一股混合着铜锈的木香冲了出来。
箱子里满满当当堆了长长短短的各种剑,有木柄,有金属柄,也有一些没柄的。
剑身上都刻有铸兵年份和铸造者、责任人的职务名字。
这是殳(shū)书,秦书八体之一。
殳是一种钝头长柄兵器,殳书就是像这样刻在兵器上的文字。
在箱中一阵翻看,弄得哐哐直响,引得李恒传出牢骚:“公子啊,你看完了没有?”
“嗯嗯,好了好了,抱歉。”
……
太阳西斜,照在烟雾缭绕的工坊里,效果梦幻。
工匠们开始收尾一天的工作,把堆在院子里的杂物用小车一趟趟地运进铺中。
将离向门口的百长借了匹马,准备返回君府。
对骑马还是挺熟的,以前接触过一些场地马,此时却尴尬地发现没有马镫。
这副身体的手臂力量绝对不足以让自己直接翻身上马,将离抿了抿嘴,又回头看看百长。
那百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动过来牵马,将他带到路边,那里落着一块上马石……
……
骑马需要一副好腰,在马上弯腰驼背的话,很快就感到会疲惫。
最好的姿势是挺直腰背,就像将离现在这样。
虽然两脚悬空有点不能松劲儿,但心情是好的。
迎着晚霞,一路向西。
红日低悬在天边,跟两千年后的一模一样,发着耀眼的橙光,把世界的影子拉得老长。
夕阳下的乡间小路宜人无比。
远处村庄里的炊烟裹挟着熟麦的气息被风卷了过来。
方才满田的农夫已经收工,扛着农具,赶着牛车,运着整日的收成,三三两两走向远处,回去那飘着饭香的草房。
雀群结队啾啾飞过,总也静不下来。
田垄上追逐的小狗,追着追着一头栽进地里,又摇头晃脑地蹦跶出来。
随老爹捡柴回家的孩子,走一路掉一路,被后面的父亲拉着训斥。
将离此时又不着急往回赶了,勒缰减速,按辔徐行,还哼起了小调儿。
他闭上眼感受着风,沉浸在着这片纯粹到剔透的乡野气息中。
也许现代城市里人们一直想追求的那种回归,并不是空间问题,而是时间上的,那不叫“回归”,应该叫“回不去”。
这份静谧安然的景致忽然被一声凄厉的鸣啸划破——
将离循声看向天空,一只不大不小的鸟从头顶掠过。
张开的翅膀上有漂亮的花纹,一道道戴着弧度的的灰线贯穿了整副翼展,有些密集,看得将离头皮发麻。
方才还闹哄哄的雀儿群突然没了声音,田里也毫无动静,人们早已离开,连狗都瞧不见。
这感觉就跟惊悚电影里的鲨鱼一样,所到之处,生机顿消。
然后阴森森地露出鱼鳍,绕着猎物打转。
将离觉得奇怪,头上那鸟似乎认准了自己,滑翔了一段又折返回来。
无论疾驰或徐行,它总是“不离不弃”,就像给自己装了定位一样。
不过这样仰仰头,颈椎好像舒服了些。
再低头看路时,前方蹄声隐隐,约一百米处有匹白马正在缓缓走近,好像是之前看见过的那匹马。
那马自然是有主人的,逆光而来,看不太清,瞧身形好像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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