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一,有雪。
长安已经下雪,红色的花在雪中看来鲜艳欲滴。
寒峭的风吹过红花集,街角的红灯笼被吹落,在雪地中滚出去很远,就好像谢了妆的女子一样,遭人冷落,被人抛弃。
陶岳鸣提着一壶刚从陈记酒铺打来的佳酿,踏碎脚下的冰雪,步伐悠闲,摇过长街。
他放下了手中的剑,也脱下了那件充满神秘色彩的黑斗篷。
陶岳鸣现在的穿着普通极了,一身褐色的粗布衣,外面披一件羊毛褂,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名平凡的百姓。
大隐于朝,中隐于市。
他现在就好像是一滴纯净的水,融入漫漫黄河之中。
没人能找出这滴水,绝对没有。
但是人又怎能与水相比?
所以,陶岳鸣不仅在穿着上有所改变,心中所想也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还有九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陶岳鸣准备过年,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也觉得很高兴。
他不会忘记,往年的大年三十,他都在别人家里。
他在别人家里当然不是为了过年,只为了杀人。
这次却不一样,他在红花集居住了半个多月,有时间去看看父亲的坟,或者与淳朴的百姓畅谈,他已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已经喜欢上了。
阴郁天穹的雪,下得不急不缓。
就在这时,长安方向一缕红烟缓缓升起。
显眼的红色似乎是某种预警,在飘雪的阴郁中看来,一般迷离,分外凄美。
每天一到这个时辰,红烟便会升起,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而那里正是附近出了名的龙王庙。
陶岳鸣决心不去理它,现在什么事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陶岳鸣要回家做饭,因为他要吃饭。
现在,吃饭和睡觉远远比其他事重要得多。
红烟依旧。
看见红色烟雾的不止陶岳鸣一人,这三天看见它的人很多。
百姓们一头雾水。
而张戮却还是头一次看见,因为房间中太过温暖,他不想开窗将冷风放进屋来。
可今早却不同,张戮掀开盖在自己身上柔软的紫貂皮,赤裸着雪白的上半身,光着脚走下软榻,踱过昂贵的波斯地毯,来到精致的紫檀窗户旁。
窗边,一盆“金凤凰”开得正艳,仿佛一年四季都不会凋零,它的美不分冬夏春秋,始终如一。
年龄逝去的女人,应该会为此暗自垂泪吧!
“吱吱呀……”
拉开窗户,一束刺眼的亮光照射进来,同时还伴随着冷冽的气流冲进屋子。
放眼望去,窗外一片银白,广袤的银白,仿佛无边无际。
张戮的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铜盆中的碳火已经熄灭,余烬好像正在诉说着欢乐过后的寂寥。
这里是秋月楼,长安出了名的青楼。
这里有酒、有女人,在这里用钱几乎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用钱就能得到的。
能来这里的人,大多是达官显贵、公侯世家,或是大商人,他们身份年纪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有钱。
张戮也有钱,他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花了五千多两银票。
楼外大雪纷飞,房内温暖如春,这真是天下莫大的享受。
半个月来,每天他都喝酒,喝了酒就有女人陪,他尝过了二十一个女人,每一个味道都不同。
尤其是昨晚那个,既会疼人,又温情,年纪刚合适,温顺得就像只小花猫。
张戮醒来时,依旧回味无穷,她还在熟睡,可能是昨晚玩得太累了。
空气虽寒,但让张戮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昨晚的酒让他脑袋隐隐作痛,他认为自己可能喝到了假酒。
秋月楼外视野开阔,能一直看到长安的城墙。
忽然,一束红烟自城外袅袅升起!
雪白中的红色格外显眼。
张戮眉头一皱,表情僵硬,他知道红烟是什么,也知道代表了什么。
不仅他,陶岳鸣也知道。
随即,张戮忙不迭在房间内寻找着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放哪呢?”张戮略带几分焦急,左顾右盼。
熟睡的女子被一阵窸窣声响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含笑看着有些慌忙的张戮。
女子伸出柔软白皙的手臂,轻轻勾住张戮的脖子,柔情说:“怎么?你这就想走了?”
“昨晚你还跟我海誓山盟,今早却……你们男人果真靠不住。”女子很会缠人,也只有会缠人的女子才能成为秋月楼的头牌。
因为,缠人不仅是一种本事,也是她们生存的技巧。
张戮并没有被缠住,他推开了女子。
女子得到的回答并不是柔声的安慰或解释,而是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
“啪!”
女子红肿着脸,摔在了铺有紫貂的软榻上。
泪眼朦胧地看着张戮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很伤心也很难过,更多地却是自责。
“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呢?”
其实她很好,非常好。
张戮走了,走得很急。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这样着急呢?
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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