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先下去吧!”
章九真感觉很震惊,这并不是吴淮远平时的作风,若他真是这样一个宽宏大度的人,岂能有今天的地位与权势?
或许只有吴震明白,他跟随吴淮远多年,知道吴淮远绝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客气,除非是一个将死之人。
周湖陵长长地呼出口气,如释重负地他再次深深一拜,他真心感谢吴淮远的宽宏大量,慢慢转身走出了青龙堂,一阵带着雨雾的风吹过厅堂,被冷汗浸湿的后背凉嗖嗖的。
与此同时,一名红衣人迎面走了进来,看他平凡的样子好像只是青龙堡的一介仆人。
没人会无缘无故去注意一名身份卑微的仆人,周湖陵也不会,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红衣人眼睛凹陷,脸颊消瘦,头发随意披散,穿着也很简单随意,一般随意的人对自己的人生都没有什么自信,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出现在青龙堡。
可他还是出现了!
他为什么出现?
他要做什么?
与周湖陵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一抬手,藏在袖中的短剑忽然划出,一行触目惊心的血珠忽然自周湖陵的咽喉射出。
一切都是那样的“忽然”,“忽然”得让人猝不及防。
剑,在滴血。
紫色的剑柄,银色的剑锋。
红衣人的剑长一尺二寸,看似古朴而又笨拙,就连杀鸡都嫌不够锋利。
可没人会这样认为。
能用一柄古董般的剑杀死当代剑客,这只能说明此人的剑术精湛,以及用剑之狠。
这一切都太快了,没人想到,也没人预料到,周湖陵更死也不信。
他双眼凸出,强忍住致命伤口传来的的刮心疼痛,誓死要看一看红衣人的面目。
红衣人也在看着他,用看一头垂死野兽的目光欣赏着他。
“是……是,你……”周湖陵一开口,大量的血液便顺着咽喉喷涌而出,红色的鲜血化为阵阵血雾,无比绚烂。
他认识此人。
他死也想不到此人还活着,更想不到他会出现在青龙堡。
在场的某些人目瞪口呆,他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因为从没有人敢在青龙堡杀吴淮远的人。
此人是谁?
——叶鸿!
周湖陵眼中的震惊变成了恐惧,身体轰然倒地,眼睛好像死鱼一样圆睁,死不瞑目。
叶鸿反手拿剑,从周湖陵的尸体上跨了过去。
死一个人对他来说极其简单,就好像是弹走了衣服上一粒微乎其微的灰尘。
他很平凡,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奇特之处,消瘦的脸颊骨骼凸出,尖下巴的胡子渣密密麻麻,一大个红彤彤的酒糟鼻挂在脸上。
……
当叶鸿走过来时,一股浓烈的酒味也随之扑鼻而来。
章瑞雪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眼中的嫌弃之色,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怀疑。
“刚喝的酒?”吴淮远依旧在微笑,他相当平静,平静的就像一湾湖水,周湖陵死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脸上笑容依旧。
叶鸿简洁开口:“是。”
喝酒的人一般都很话多,而叶鸿却是一个例外,他的回答简洁扼要,毫不拖泥带水。
吴淮远道:“现在还是早上。”
叶鸿说:“我知道。”
吴淮远道:“这么早本不该喝酒。”
叶鸿说:“早喝晚喝都是喝,反正注定要喝,何必在意时间的早晚?”
叶鸿的目光虽然自始至终都落在吴淮远的身上,但他已经将大厅内所有人的相貌、武器、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是身为一个剑者所必须了解的。
吴淮远道:“难道你不知道喝酒容易误事?”
叶鸿说:“总比不喝酒也会误事的好。”
不喝酒也会误事的人就是废物,周湖陵在他眼中无疑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
吴淮远道:“其实周湖陵还有用,还可以多留他几天。”
叶鸿说:“他没杀死陶岳鸣,所以他必须死。”
吴淮远道:“你一直在外面,难道没听见他说什么?”
叶鸿说:“听见了,他说,陶岳鸣虽落败,却没有受伤。”
吴淮远道:“你的耳朵跟你的剑术一样令人惊叹。”
原来叶鸿并非外人,而是青龙堡的得力剑者。
不知青龙堡还隐藏着多少高手?
章九真皱眉,忍不住问道:“陶岳鸣确实很难对付,不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叶鸿没有看章九真,他眼里似乎只有吴淮远一人,他说:“杀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找对时机,抓住机会,机会远远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百倍。”
吴震脱口赞道:“叶兄的见解果真不一般,周湖陵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这样的人就不该活着。”
叶鸿目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陶岳鸣虽然没有受伤,但他的处境却比断了他四肢还要严重。”
“哦?”吴震风度儒雅,他笑了笑,道:“你也是用剑的高手,想必对他很是了解。”
“不错。”叶鸿说:“失败能动摇一位剑者的剑心,若剑心不稳他的剑法必然呆滞,毫无自信。”
吴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个失去自信的人,跟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毫无用处。”
章九真终于明白,道:“所以,李延津一战后他已经拿不起手中的剑?”
叶鸿说:“是!”
章九真眉头舒展:“原来吴堡主安排两人的这一战,只不过想动摇陶岳鸣的意志。”
吴淮远眉头一皱,章九真立马闭嘴了。
吴淮远对叶鸿道:“现在陶岳鸣还没有死。”
叶鸿说:“我知道。”
吴淮远问:“你认为谁能杀死陶岳鸣?”
叶鸿说:“我,只有我。”
吴淮远问:“你是他的对手?”
叶鸿说:“以前也许不是。”
以前也许不是,现在他必败无疑,叶鸿对自己很有自信,对手中的剑更有自信。
吴淮远笑了笑,道:“你的剑术无可非议,但我却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
叶鸿诧异:“谁?”
堂外的雨下得更急,落地之声噼里啪啦,阵阵水雾随着过堂风被一起吹了进来。
众人只觉寒意渐生。
吴淮远手指轻敲紫檀木椅,一字字地说道:“张戮!”
“张戮?”章瑞宇兄妹二人神情震惊,他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禁开口问:“就是一直跟在陶岳鸣身边的黑衣少年?”
章九真迈出一步,死死看着章瑞宇,语气急促,问:“你们见过他?”
章瑞宇道:“见过。”
章九真再问:“也见过陶岳鸣?”
章瑞宇道:“是的。”
章九真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似有一团沉重的乌云压在头顶。
一旁的吴震则有些不解,问道:“张戮与他如此亲近,怎么有理由会杀他?”
吴淮远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青龙堡不缺聪明人,有人会替他开口回答的。
叶鸿开口:“机会永远是自己创造的。”
吴震眯着眼睛,一字字问:“收买张戮?”
叶鸿说:“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章九真表示赞同:“没错,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反而能起到奇效。”
要收买一个人无非就是利益,或者威胁,张戮无亲无故,他会是这样一个人吗?
章瑞宇对吴淮远拱手道:“堡主,张戮与陶岳鸣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收买他恐怕不容易。”
吴淮远笑出声来,好像是在笑章瑞宇的幼稚,他道:“一条绳上?那只不过是被局势所迫,而局势却是由老夫来掌控,没人愿意一辈子陷于困境,张戮并不愚笨,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众人沉默无语,细心揣测。
吴淮远接着道:“少年难免会倔强,所以这次行动还是由叶鸿跟吴震去完成。”
叶鸿有信心让张戮屈服,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到张戮呢?
“陶岳鸣现在的下落还不知道,我们应当从何下手?”章九真面色忧郁。
吴淮远微笑,他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叶鸿沉默。
吴震开口说了一个字,道:“钱!”
“钱?”
章九真以及章瑞宇兄妹二人,一脸茫然。
人在江湖除了身怀武艺,以及拥有重情义的朋友,剩下的便是钱。
没有钱,那只能乞讨。
而陶岳鸣并不缺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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