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着穷追不舍的身影,他几乎如同口吞了一根黄莲,苦水简直要从眼窝里流出来。
后方突如其来的一剑顷刻而至,其人身形一翻,迅速落在下方,脚步虚点急急要在这密稠屋舍间躲过此劫。可一道人影骤然落在前方,明晃晃的长剑在月光下格外渗人,可不是那燕不凡又能是谁?
“阁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此刻他灰头土脸,哪有初初登场,那般神秘诡谲的模样,倒像是被猫儿戏耍着终究到了穷途末路的硕鼠,言语之间目光却还在游曳左右,试图寻出一条生机。
“你我不曾相识,也并无仇怨,何不高抬贵手,便放在下一条生路,来日江湖也是好相见。”
“相见?”燕不凡嗤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长剑,月光倾洒而下,剑身上似乎有一道光华流转,宛如水波荡漾清冽。
这柄剑,他取自庐江冶父山剑林。
冶父山不高,不险,却在江湖大有名头,因得就是那山上一片剑林。
百年之前,冼氏为剑道冠,冼氏的老祖宗立以神乎其神的御剑术冠绝天下。
他老人家飞升之日,中原七州便有五州应声而动,汇聚得天下剑器不知几凡,遮天蔽日宛如风暴,共聚冶父山,拱托着其人步步登天。等到那轰鸣不绝的天雷落下,遮天蔽日的乌云散去,本来险高的冶父山生生被劈去了大半山体。而人即已去,万柄长剑齐鸣,共同坠落于山上,剑身入石,形成了冶父山延绵不绝的剑林。
去便也去罢,百年之前的江湖倒也并不是没有武道飞升的人物,偏偏露的这一手实在惊叹,后续更引得中原风云变动。
都是江湖人,武功是立身之基,兵器是为立身之本,一下子七州便去了五州,由是自然引得天下人来寻。只是那位老祖宗虽然已经登天而去,可临末那一手却使得剑气长存,萦绕于冶父山百年不散。
江湖人要取剑,饶是冼氏也没法子去拦,便让他们自去罢了。
可取剑却先须得登山,冶父山上剑气凌冽,少有人能成功走到剑林,去取回自家那柄佩剑。
燕不凡手中这柄长剑,是他奉师命登山取回的,在山间蹉跎数年,才代师傅完成一生憾事。只是等到他下山后,那本领稀松,连取剑都做不到的师傅却早已经被人所杀。
杀人者当然不是眼前这位地煞刺,纵然是无巧不成书,可天下也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只是师傅在他临行之前嘱咐,他那柄佩剑如何如何,名为“正气”。
当然,剑林长剑不知千千万,他自身也无法确定这真就是当年师傅失了的那柄。
可正气随人不随器,他自有一身正气,如此这柄同样在剑林中的长剑自也唤作“正气”。
即有正气,自当是要涤荡污浊不平。
地煞刺其人,六刺当中最是阴损,好虐杀残暴,且其人欺软怕硬,若只是在江湖如此便也罢了,偏偏喜好对普通民人施暴,动辄打杀一族一室。五年前在中原可是一番折腾,犯下的祸事累累,早就被六扇门通缉多年。只是而后渐无声息,却是藏在了南三境,改头换面入了三基教,成了三劫十八人社一位劫主。
有道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若是遇不到也就罢了,今日既然是遇见了,若不手刃其人,对得起手中长剑?
是以,燕不凡语气冰冷,面对后者恳请,只是冷清道:“送你入黄泉,就无须再见。”
话音一落,他身形骤然转圜,手上明晃晃一道剑罡如晴空惊雷,霹雳声响动,地面青石寸寸崩裂,带起一道犹如箭矢状的沟壑。
左右民人只听得夜间惊雷,慌张从床上坐起,披以望月,却只见的明月高悬,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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