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
“对不起,我”微信输入框里了停留着这句未完成的句子,欧阳坐在兰博基尼的后座时不时地抽泣,不知该怎么跟卢西安道歉。
耿天浩低头看了看手表,已是深夜十二点了,他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呆在车里不要动,我去买点东西。”
欧阳并不回应,耿天浩关闭车门,进入了便利店。他拿了一些纸巾和矿泉水还有一包烟,结账时扔下一张红的推开门就走了。他并未马上回到车内,而是背靠着墙壁点燃一支烟,远远地看着车里那个女孩。
女孩子伤心的时候最需要两样东西——纸巾和肩膀,纸巾可以买到,肩膀他也不介意提供,如果她需要的话。
烟头燃尽,狂风骤起。他裹了裹风衣进入了兰博基尼,把纸巾和矿泉水放在中央扶手处。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坐到副驾驶,这里比较暖和。”耿天浩打开了暖气。
欧阳还在犹豫之间,兰博基尼的后车窗突然碎裂,玻璃屑散落一地。耿天浩警觉地看向右后方,有人拿榔头砸了玻璃,手伸进来试图开启车门。他下意识地猛踩油门,兰博基尼尾部的排气管砰砰两道蓝火,直窜了出去。
显然那几辆厢车是追不上这辆超级跑车的,它们只是停在原地并未行动。不知开了多久,兰博基尼的车速缓了许多。冷风从破碎的车窗灌入,欧阳惊魂未定蜷缩在后座,耿天浩使劲摇了摇脑袋,颤抖着点燃一支烟。
“这里离你家很近了,先别回去。”
“你家具体位置在哪,我先去看看。”
欧阳指了指拐角处的某栋楼房,耿天浩四下观察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车门,猫着腰慢慢靠近那里。果然,几辆黑色厢车已经包围那栋楼,几个面具人来回巡逻着。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抓捕,目标就是欧阳。
“你暂时不能回家了,那帮人都在等着你回去。”他回到车里对后座的欧阳说。
欧阳坐在那里眼神呆滞,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我们先离开这里。”兰博基尼高亢的引擎声轰鸣,惊动了那些面具男,接着便是大片的脚步声和车声逼近。
“该死。”耿天浩猛踩油门以求快速逃离。然而并没有驶出太远,高傲的兰博基尼也架不住油箱见底,呜呜地熄火了。
“该死!”他一拳锤在方向盘上,迅速打开后车门拉着欧阳逃跑。身后的面具男停在原地并未追来。阴影中某张面具的嘴角扬起,野兽的笑容惊寒。
两人拼命奔跑着,没有行人,没有路灯,没有本该有的一切。这座城市好像睡着了,寂静之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身后没有厢车追来,这让两人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他们躲在一处偏僻的草丛里,耿天浩按着额头梳理着今晚发生的各种事,他想到了林茉,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吧。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正是林茉打来的——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手机这种东西。
“来天桥找我。”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耿天浩呆呆地看着挂断的电话,那么无情。但此时也顾不得难受了,两人立即起身前往天桥。
匆匆赶来的欧阳和耿天浩快步踏上天桥,耿天浩站在天桥的这头,林茉站在天桥的那头,隔桥相望,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只是没有温柔晨光,只是没有满地碎雪,只是没有那束洁白的茉莉花。
一道巨大的光束从她身后的黑暗中刺出,强光勾勒出她修长的轮廓,如梦似幻。
“林茉!”耿天浩大喊着前冲,像个迷途已久突然找到依靠的孩子。
林茉不说话,缓步退入身后的黑暗之中,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四起,大量面具男从四面八方涌上天桥包围了二人——像一幕戏剧,耀眼的灯光闪灭,黑暗的幕布拉合。戏子退场,武生登台,台下观众独坐呆若木鸡。林茉消失了,空余狰狞满桥。欧阳惊悸不已,尽管极度不愿承认,可现实就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林茉只是个引子,引二人来到天桥,引二人进入面具男的包围圈。
耿天浩愣在原地,恍惚间看到天桥的栏杆上倚着一男一女,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穿过秀发搂住女人的肩膀。从晴天到雨天,从黄昏到深夜,路边霓虹灯闪灭往复,桥下万千光流穿梭来回。男人总说天桥是个好地方,俯瞰那是男人的浪漫。女人总说俯瞰不是浪漫,是风雨不弃的陪伴。日落月升,光阴交迭,不知多少的日夜,两人就这样倚在天桥上互诉衷肠,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兴衰起落。
天桥横贯半空交错了多少本该相隔两岸的命运,这里没有恋人的重逢,只有死去的爱情。
面具人们快速围了上来,野兽的面具狰狞,瘆人的青光闪烁。两人被逼到桥边,欧阳害怕得紧紧挽住天浩。耿天浩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欲与迷烟共赴地狱。这是一个烟鬼的觉悟,却也是一个男人的凄凉。他抖了抖已空的烟盒,抖落烟丝满地,抖落惆怅满地。此刻他才明白林茉总说的那句话。
“没有你的陪伴我还谈什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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