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说定婚事,万氏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一整日都很高兴。抬头却看见宝璐恹恹的坐在一边,好像有无限的心事。
万氏好笑的上前将人抱上床,柔声问道:“是不是和景云哥哥吵架了?我见你一直有些不开心,晚饭都没吃多少呢。”
黎宝璐抬头看向祖母,问道:“祖母,我们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来秦家?我们不可以自己过日子吗,只有你和我。”
万氏闻言心中一痛,眼中酸涩的看着黎宝璐,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是把她按在胸前,喃喃低语道:“傻孩子,祖母也舍不得离开你,但这是无奈之举,能跟顾景云定亲,获得秦家庇护已是最好的结果了。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黎宝璐固执的道:“祖母,我不想离开你,我们和秦舅舅说一声,带了银子回去自个过吧,我们也不跟二叔一块儿过了。”
万氏闻言苦笑,“若是可以,便是再苦再累祖母也愿意抚养你长大,但不行!”
万氏犹豫了一下道:“我说了你也未必听得懂,但你既然要听,祖母便讲与你听,你先记着,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秦家和顾家都是大户人家,让宝璐提早接触一些人情世故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们是流放的罪人,一罪名对一户主,三代之后方能从罪籍上脱离,也才能搬离我们现在所住的罪村,但无朝廷允许,同样不能离开琼州府。”
“你祖父在时他就是我们家的户主,本来下一个户主该是你爹,你二叔依附你爹生存,可惜……”万氏怅然的叹息一声,继续道:“所以不仅你,就是我都离不开你二叔,赋税劳役都得通过他向朝廷缴纳,我们的权利与义务都是通过你二叔才能得到。”
“即便我们能与你二叔井水不犯河水,只需在赋税劳役时上缴银两,我们祖孙俩在罪村也活不下去。”万氏叹息道:“孩子,琼州府除了土著和一些不得不到此的商人外就全都是流放的罪民和其后人,这些人中固然有跟你祖父一样是被冤枉至此的,但太少了。”
“他们本性便坏,何况还生存在这不争便会死的流放之地?我们祖孙俩太弱,别的不说,搬出去后家里只要多来几波小贼或地痞,我们再多的资产也会被搜刮走的。”
还有一点万氏没告诉黎宝璐,她们祖孙俩真要提出单过,那些钱她们根本带不走,黎鸿又不是傻子。
当时她悲痛过度,所以黎鸿一提她就把家里放银子的钥匙给他了,因为他是她儿子呀!
虽然有些懒惰,有些自命不凡,可这些在她看来并不是不能改的毛病,所以她当时信任他,倚重他,谁知道他的心那么狠呢?
她拿出来给宝璐做嫁妆的那些钱是丈夫特意给她的私房钱。
黎博对于妻子跟着自己到流放之地来受苦受罪一直愧疚不已,所以每次出诊都会截留一部分钱给万氏做私房钱,每积存到一定数额就给她换成大锭的银子,那样好藏一些。
反正他每次出诊能拿到多少诊金只有他自己知道,家里的钱也一直是他与妻子管着的,并不担心儿子儿媳知道他给万氏留了私产。
黎博此举是为以防万一,毕竟儿子再孝顺他也有自个的小家,有时候难免顾及不上万氏,可谁知道他与长子长媳遇难后这些钱就成了万氏和宝璐存身的根本。
黎鸿并不知道她母亲手里有这么大一份财产,不然肯定不会放她带着宝璐出门的。
万氏把整锭的钱交给秦信芳做宝璐的嫁妆,碎银却装在荷包里交给了宝璐,她道:“本来是想明日再给你的,但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便一并给了你吧。秦家虽好,但你是童养媳,总有不方便开口的时候,这些碎银你藏好,以后说不定会用到。”
黎宝璐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荷包,她没想到在这流放之地生存这么艰难,也没想到祖母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她红着眼睛把荷包塞进万氏的怀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道:“祖母,你拿回去买肉吃,你要健健康康的看着宝璐长大,要经常来看我,不然我会伤心的。”
她知道万氏的身体不好了,不然她不会这么着急的把她送走的。
万氏正要笑着拒绝,一低头就对上了黎宝璐满含泪水的眼睛,她一怔,嘴巴微动,最后还是接住了荷包,“好孩子,那祖母与你一人一半好不好?”
黎宝璐要摇头,万氏就笑道:“你要是不要,那祖母也不要,明儿还是交给你秦舅舅做你的嫁妆。”
黎宝璐这才不摇头。
万氏就把荷包扯开,从里面倒出一半的碎银,随便找个袋子装了,那个荷包依然交给黎宝璐收好,“这些钱轻易不要花,得用在要紧时候,知道吗?”担心这孩子拿钱去买零食之类的东西。
黎宝璐却不是真的孩子,闻言认真的点头。
解了心中疑惑,黎宝璐又是小孩身体,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万氏就倚在床边看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到底是康儿的骨肉,刚才就跟康儿小时候一样,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万氏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万氏急着回家,秦家就是有意大办定亲礼也来不及了,所以秦信芳只好拿了钱去找村里的王屠户买了半只猪做酒席,请了全村人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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