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们都是来瞧病的。”
“请坐请坐,哪里有病痛,一一说来。”
结果这一圈看下来,无论老少,除了两个青壮,剩下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湿寒之症。丹阳从午后忙到傍晚,看了十几号人,还没看尽,这时天色已晚,他想着二人住处还没解决,就问村民,村里可有方便人家,讨几个大钱,吃顿饭,住一宿。
“我家有,若不嫌弃,就请二位道长去我家吧。”
一个大汉站起来说。
“我家就在村口不远,有一院房子,我一家人住,一直空着一半,家中还有几斗米,正好招待二位。”
“那就多谢这位兄弟。”丹阳二人牵着骡马,跟着这位大汉一起到了他家,院子挺大,分成东西两边,两排房子,但只有一边房子里有灯火,大汉带着二人进了屋子,家里一个妻子两个儿女,一共四口人,丹阳师徒跟家眷行了礼,那女子便进去做饭,他们三人就坐下来闲谈。
“二位打哪来啊。”大汉泡了茶,端在桌子上。
“我二人是从济南府来,出门游历的。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刘安,祖辈就在这里居住,这就是我家祖屋。我们这永安村,地处偏僻,一般外人挺少,逢年过节都是我们这些精壮去镇上买卖换货。走村的人,这些年不多见了。”
“贫道师徒也是机缘巧合,前几日路过义山,有驿丞说这里有一个村庄,我二人想着来看看买卖,挣两个盘缠。”
“你二人,去了义山?”大汉眉头一紧。
“未去未去,只是从山下路过而已。”道远察觉到了这大汉神色一变,马上抢着回答。
“只是路过,路过。”丹阳也接着说。
“义山,可是凶险去处,十几年前,那里发生过血案,一夜之间,全村被屠,没留一个活口。”这汉子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后来就传,那里有冤魂杀人,十分凶险,附近村民也不敢靠近。”
“此处常年闹匪患,我这一路也有所耳闻,乱世之时,生灵涂炭,古语说得好,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丹阳说道。
这时,妇人做好了菜端上来。
“二位请用吧,粗茶淡饭,请别嫌弃。”
“哪里的话,出门之人,有一餐饱饭已经是不易了。”道远刚要把手伸向馒头,被师父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待刘安拿起了筷子,三人才一起吃了起来。
师徒在大屋用完了饭,刘安带着他俩去西边的一排屋子安排住处,刘安一家住在东厢房,对面空着一大一小两间房子,刘安带二人进了大房子,这屋子家什齐备,只是久不住人,落了灰尘。
“刘兄弟,为何一间大屋,又置办得如此齐整,却空放着不住?”丹阳问。
“这屋子本是我和兄长的,后来我成了家,就搬到东房了。”
“那你兄长现在何处。”
“他....他过世许久了。”刘安脸色忽然一变。
“哦,莫怪贫道多嘴,今天贫道摆摊问诊,一连问了几个老人,都是晚年丧子,问其原因,都云兵灾。不知你兄长也是因为此难吗。”丹阳问。
“是,也是因为兵灾。时间久远了,也不想再提,道长请早些歇息吧。”刘安不想多言,便嘱咐二人休息,出了门去。
“师父呀,您今天怎么了?老是问人痛处。”道远在一旁说。
“你懂什么,为师这是在套话,我今天问了几位老叟为何丧子,有云兵灾的,有云饥荒的,有云瘟疫的,各执一词。”
“这地方,大有蹊跷。”丹阳用袖子拂了拂尘土,坐在了凳子上。
“兵灾,饥荒,瘟疫,无论哪种灾祸,都不会像他们说的这样,只死壮年,而且都是男人。每每问起此时,村中老少都神色凄凉,又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肯定有难言之隐。”
“今天我看了那么多病人,皆是湿寒之气入骨,现在并非雨水季节,这北方旱地何来湿寒?今天进村时,我已经感觉到这村子煞气逼人,空气凝重无风,村民眉心都有黑气。我猜,这种种怪异之间必有联系,很可能跟村里反常死掉的这些壮年男人有关。道远,打起精神来,今夜为师要查个水落石出。”
“师父,不是说,不蹚浑水?这村子有苦处,咱们走了算了吧!”道远哀求。
“徒儿,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耳。何意?那庖厨里杀羊宰牛,惨不忍睹,君子见之而不忍,是为仁也。今天师父问诊一日,皆是老迈病苦之人,为师见了实在难忍,我等修道之人,无见死不救之理。”
看丹阳目光坚定,道远知道师父这是动真格的了,但今天进村时候的那种寒意,还有这村庄散发出来的阴沉压抑,依然让道远脊背发麻,此刻的他仿佛还能感受得到。
道远攥着拳头说:“师父放心,徒儿就是您的左膀右臂,需要我做什么您就吩咐。”
“你先去给骡子喂些水草,进来的时候带一把嫩草叶进来,再问你刘大哥借一下捣药的罐子。”
“诶。”道远听到师父的嘱咐就出去了。
丹阳在屋子里也没闲着,打扫了一下铺盖,抖了抖灰尘,然后拿出来两间旧衣服铺上,他二人要待半夜方能做事,丹阳怕道远撑不到那个时候,到时候做起事来昏头昏脑,所以趁早准备好,让他一会进来可以小睡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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