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车站返回团的路上,穆子旭在想,当年那个活泼、单纯的朱丽丽已经不存在了,离开库拉不过一年时间,竟然变得如此世故。
权力、地位、金钱的欲望在她的内心燃烧,而且这火越烧越旺,直到把自己心灵深处仅存的那一点美好的东西燃成灰烬。
穆子旭回到团,去了陈默的宿舍。陈默正一个人坐在桌前看书。
“来了,坐吧,朱丽丽走了?”陈默从穆子旭的表情中看得出来他有些失落,便说:“是不是朱丽丽一走,感到房子冷清了。”
“不是因为她走才感到冷清,而是跟她在一起,我就已经感到有些冷。”穆子旭一屁股坐在陈默的床上。
陈默放下手中的笔,把书签夹在刚看过的位置,合上那本刑法学说:“怎么了,闹别扭了?”
“你说,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不应该仓促结婚,不应该想着转业?”穆子旭问。
“到底错还是对,将来会见分晓。”陈默道。
“那你说,我们在追求什么,为了什么活着?”穆子旭问。
“我们原本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才来到军队,来到边疆,自以为在这片纯洁的、干净的、没有被世俗污染的土地上,可以通过辛勤耕耘,成就自己的事业,也为军队现代化建设做出贡献。然而,我们的梦想被一些人打破了,这片土地在我们来之前已被污染,治污很难啊,我们的能量有限,许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陈默说。
“那么,选择转业是不是在逃避?”穆子旭问。
“这不应该算是逃避,是在积蓄力量。随波逐流固然是轻松舒畅,拉弓搭箭逆流而上,未必不是英雄。如果是逃避,我们就不会再努力,而事实上我们都还在努力,甚至比以前更努力。为什么?因为我们将面对更大的困难。要荡平贼寇,涤清污浊,没有过硬的本领是不行的。”陈默说,“我是要为自己争得一片天地,一片干净的天地,我就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灵魂被玷污,才选择走法律这条路。”
“咱们的老同学李进东,你怎么看?”穆子旭问。
“其实,有些事不好说谁错谁对,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应该怎样做,关键看自己想要什么。与其羡慕别人所具有的能力,不如找出对自己重要的事情。”陈默说,“幸福快乐,不是金钱和权力所能带来的,金钱和权力只能带给人快感,快感是很容易消失的。李进东有他的理想和追求,我们不能要求别人都像你我,这也不可能。”陈默说。
“朱丽丽,她很欣赏李进东那种生活方式和为人处事的能力,还让我跟李进东学。”穆子旭说。
“女人年轻时,偶尔目光短浅、存一己私利也是正常的,多教育,多引导。”陈默说。
……
新年来临之前,一纸命令,再次给陈默的伤口撒了一把盐。
陈默被调离团,调任师医院任协理员。陈默此前根本没听说过部队还有这样的岗位,不知道协理员是干什么的。
从正规的甲级野战团,调到后勤保障单位,从团党委的秘书变成医疗站的杂役,这个角色转换幅度有些大,大到令陈默的老同学都难以接受。
陈默,似乎已看穿了一切,只抱以冷笑。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打起背包,收拾行囊,说走就走。这是军人的作风。
陈默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又一次打开那个厚重的箱子,那里有衣物、证件,还有他最为珍视的东西:陶莉写的信、阿孜姑丽的手套、刘翠写的信,如今还多了一件张心梅送的毛背心,这件背心他从来没有穿过,想还回去,已经没有机会了,只好留下作个纪念,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李进东派车送陈默到民乐县客运站,穆子旭也一起去送行。陈默要搭乘公共汽车前往师所在的桐榆县。
没有鲜花与美酒,只有无言的祈福。三兄弟紧紧握手,谁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将来的命运将会如何安排。
……
侯顺政委的烟瘾很大,啥时候去他办公室,都有烟味弥漫。政治处主任刘天来拿着笔记本去找侯政委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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