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铺子生意惨淡。
但我们这一行和其他行业不同,一年不开张,开张就吃一年。
我坐在太师椅上,看了看戴在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怪异的戒指,摇了摇头。
“老板,来生意啦!”
大个儿怀里抱着扫帚,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见他这个兴奋的样子,我就一皱眉。
心道: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管多大的买卖,喜怒不行于色。
不然,怎么抬高价钱......
做生意讲究:迎财九分早,不晚一杯茶。
我并没有答话,而是把茶杯放在离我近些的位置。
落茶接宝;
端茶送客。
这是做买卖的老规矩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躺在逍遥椅上一直哼哼唧唧的小结巴,突然嘿嘿一乐,跳了起来。
“来......来晚了爷们儿。邻居家大......大黄把剩饭菜都......都吃了。您......您晚饭过了,赶......赶早来吧。”
说完又躺回逍遥椅上,还嘟囔一句:
“晚......晚上吃狗眼......眼珠子。”
我抬起头,也是一愣。
站在大个儿旁边儿的,不正是刚刚在茶馆里,撞倒小结巴的那位大叔吗?
难道是在记恨小结巴让他下不来台,一路尾随,找到铺子来了?那也太没风度了吧。
好在我们有四个人,动起手来也不怕他。
那位大叔一直低着头走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到小结巴又尖又细的声音,猛地一抬头。
一张橘子脸,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皮。
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换了旁人,被小自己几十岁的人连着羞辱两次,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了。
可这位大叔脸都憋红了,依然站在原地。
“那个,小兄弟,小师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老眼昏花的,实在是不中用了。我给您赔不是了。”
大叔眼圈通红,嘴唇哆嗦着。
说完,颤颤巍巍的一抱拳,就要给小结巴鞠躬。
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赶紧走过去拦住他。
招呼大个儿搬一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大叔看了看我,显然也觉得我有点面熟。
“这位师傅,您是?”
“大叔不用客气,我是小铺子的老板,杨......”
还没等我说完,这位大叔刚听到老板两个字,忽然就站了起来,接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杨天师,杨老板,我可找到您了!活神仙,救命啊!救救我们县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本能的去扶他。
可这位大叔态度非常的坚决,跪在地上拉都拉不动。
“老不死的,你......你这是下死......死手啊!跪......跪碎了地砖,赔......赔个仨瓜俩枣的完了。我......我们出门可是要......要遭雷劈啊!说......说话就说话,耍......耍什么身相?爹在这呢,来往......往这跪。“
我们三个人一起,才把这大叔拉起来。
小结巴一脸坏笑的递给大叔一杯茶,让他压压惊。
我勉强笑了笑......
“有话您直说,这大礼我们可受不起啊,您老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结巴是睚眦必较的德行,递过去的那杯茶水,是刚刚填满的,非常的烫。
大叔被烫的,两只手来回捣腾,生怕茶杯掉地上;又不好意思放下,怕失了礼数。
“杨大师,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只有您能救我们了,那是两百多条人命啊。”
我点了点头,让他慢慢说。但是心里却警惕起来,看这大叔激动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那就真是有大麻烦了。
或许这件事情会非常的棘手!
大叔姓常,是柏谷县的县官。
柏谷县虽然叫做县城,但是比一般的村子也大不出多少。
事情要从一次定亲开始说起:
大莲姑娘,是柏谷县有名的俊俏丫头,年芳十六。
前不久和县里的吴二跛子订了亲......
“跛......跛子?我说,常......常叔,你们县的姑娘,审......审美还真是霸......霸道!”
“唉,不瞒小师傅说,大莲是个苦命的孩子。”
“听着都新鲜,苦......苦命的孩子,再嫁......嫁个跛子。这......这是盼着,负负得正,是么?”
“小师傅有所不知,大莲是孤儿,她干爹不争气,整个儿一酒鬼。指望着收点聘礼换酒喝。”
常叔叹了口气。
“她干嗜酒如命,动不动就对她拳脚相加,这丫头从小到大吃过几次饱饭,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听的有些心酸,在心里默默感慨一番:真是可怜的丫头......
“难得,这娃娃真是不赖,对她干爹伺侯的比亲爹还细致。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大莲都没有反对这门亲事。”
我听到这儿,就摇了摇头。
确实,在这个年代,女孩子无论家境如何,都没有自主选择婚嫁的权利。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前年,我参加过一个道场,主事的大师非要逼着一个女娃娃嫁给一只猴子。结果,女娃娃被逼无奈,上吊自尽。在这个年代,嫁给跛子,是相当晦气的事情,还不如嫁给一只猴子呢。
依照柏古县的规矩,喝订亲酒之后,要到神仙洞去祭拜,喝一口神仙洞里的泉水,请老天爷成全。
这么多年传下来的习俗,其实也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离奇诡异的事情,就是从这天晚上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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