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放开手,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耳朵贴在棺材盖板上,屏住呼吸。
那几个人看不到铁匠的表情。他的脸此时正对着我。
在火折子的映衬下,铁匠的这一张脸越发的阴森,贴着棺材的那一面,看上去似乎还有些绿色的微光在跳动。
铁匠的表情很能说明问题,在他贴上去的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张脸一下子就僵硬了,眼睛瞪得老大,连嘴巴也张开了。
“怎么样?听见什么了?“
我承受不住这样的压抑,忍不住开口问。
铁匠看了看我,把脑袋抬了起来。
“我他娘的怎么听着,这里边儿有人喘气儿的声音。”
身后的包子李忽然是一哆嗦,捂着耳朵从车厢里跳了出来。
直接跑到外面,还不自觉的向周围看了看,似乎是在害怕,黑暗中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也退了好几步,站在了踏板边缘,随时准备跑。
朱老二瞪了包子李一眼。
“废物,这里面的东西,也没你的份儿了。”
朱老二对着白色的棺盖吐了口吐沫,恶狠狠的说道:“管他活的死的,打开先给他来一斧子,老子再送他一程。”
狗皮和尚皱着眉头嘀咕:
“汉白玉沙子是干的,棺材密封的很好,不可能有活的东西。”
还没等狗皮和尚说完,白色的棺材盖板忽然发出一阵令人后脖子发凉的噼啪声。
好像有什么大家伙正在猛烈撞击棺材盖板,想要从里面出来。
“砰“的一声,整个盖板从中间崩了开,碎木落了满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差点掉下去,两只手本能的握紧车厢门框。
忽然,我的眼前银光一闪,从棺材里面弹出来一个东西,速度很快,不偏不倚的顺着我胸前的衣襟掉了进去。
现在这个姿势,我根本挪不出手去掏。
只是感觉这个东西很光滑,而且是圆环形状的,贴在胸前的皮肤上异常的冰凉。
万幸,这个东西并不锋利,应该不是机簧类的暗器。
车厢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呛得我差点吐出来。
狗皮和尚换了一个火折子,我们几个人一瞬间都呆住了。棺材里面,是满满的一池子黄绿色的水。
在火折子的映照下,闪着幽光。
棺材的最下边,躺着一具女尸,没有一点腐烂的样子。
头发很长,已经快到脚踝了。
女尸的样貌惨不忍睹,就连茶壶都皱着眉头直感叹:
“这是活着的时候,就闷在棺材里了吧,也太惨了。”
女尸的脸已经完全的凹陷进去,五官大幅度移位。很难看出来,这是一张人的脸,而不是一截腐朽的树根。
“你们往这儿看......”
铁匠伸手指了指。
在那女尸的头顶百会穴处,有一截什么东西钉了进去。
好像是一根大号的钉子!
“不光是那里,这边也有。”
狗皮和尚敲了敲棺材沿。
我向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具女尸的头顶,两只手的手心,两只脚的脚心,都钉着一根特大号的钉子。
我开始有些相信茶壶的话了。
这一具女尸,全身经脉极为夸张的鼓胀,扭曲,而且虬结成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疙瘩,看得人头皮发麻。
应该是在下钉子的时候,这个女子还能感觉到疼痛。
这也太狠了!
棺材里面一览无余,除了尸体,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我们几个人受不了那恶臭的味道,站到了离马车三丈远的地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朱老二一直骂骂咧咧,显然对这次费力不讨好很是不满。
铁匠看了看我: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这好像是一种阵法。
叫做什么......五心捆鬼!”
头顶百会穴也叫天灵心,两只手的手心,两只脚的脚心,称为“五心”。
那五根钉子半尺长,拇指粗细,而且呈灰白色。
这种东西在北方一带,叫做“拘尸钉!”;
南方也有类似的这种东西,只不过制作方法稍有不同,叫做“长生根。”
把这个钉在女尸的“五心“上,是为了不让什么东西从这具屈壳里面跑出来。
这是一种用人体当作容器的古老仪式,属于牢术的一种。
人体自成宇宙,奥妙奥无穷;金、木、水、火、土孕育其中,周天循环;
用人体作为容器,禁锢一些无法除掉的鬼魅邪祟,凶灵阴气,这种仪式,最早在西周时期就有了。
相传:
西周的阴物师廖吴,为了给周厉王培养阴兵,豢养小鬼,杀人无数......
周厉王暴虐无道,打不过外敌,就欺压百姓,典型的窝里横!
据说,周厉王最残忍的一次,一夜之间血洗四个百户村。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廖吴本想借助阴物,把这些枉死的凶灵收为己用,控制它们上阵杀敌;可是冤魂太多,怨念太深,非人力可以驾驭。
因为害怕报复,丧心病狂的廖吴,把自己的妻子做成人皮活蛹......
使用五心捆鬼术,不顾妻子的痛苦,把那些怨灵禁锢在发妻的体内......
后来,周厉王被国人驱逐。廖吴也失踪不见,五心捆鬼术从此销声匿迹。
这几颗大号的钉子,是用小男孩的前手臂骨打磨而成的。
五根钉子,至少有三个小孩子被砍断手臂。
刷拉一下,我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似乎,我们惊动了什么惹不起的东西......
忽然,一声空洞的冷笑,在我的耳边响起。那是一个女人苍白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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