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十二月,河南南直隶北直隶各地响应徐鸿儒叛乱的白莲教民变基本被朝廷扑灭之后,天启三年初,各地民间商事已经恢复如初。
兖州府城,徐鸿儒三攻不下,府城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徐鸿儒被捕后,很快,府城的大小商事已经进入正常轨道。
兖州府城分两部分,一,是西边的鲁王府王城,俨然城中城,二,就是民城了,知府府衙,各大衙门都安在北城区,南城区是平民小商贩的居所,而东城区则是商业区官员住所混杂。
东城区有名的商业街痦子巷,各式商铺林立,北地南地,新疆西藏的商人都有,这条街可说是寸土寸金,当然商铺的租金也很高,一年没个千两银子拿不下来,这里挣钱的大都是大宗生意,像棉布生意。
说到棉布,明末最有名的就是南布了,几乎打通整个明朝版图,甚至销到日笨南洋等地,而南布的主要生产地,就是苏松常了,东林党的大本营,苏州,松江,常州。
痦子巷口东,街北第一家二层古色古香的小楼,牌匾上面写着松江棉布,四个大字,这,就是金子招牌,松江棉布甲天下。
“嗞儿啊”
一楼一角,掌柜徐本堂惬意的品着香茗,喝一口,慢慢品味,“啊”齿间留香,脑满肥肠的徐本堂轻摇他那肥头,脸上的肥肉层次分明的跟着晃动不停,活像一条胖嘟嘟的哈巴狗。
徐本堂在兖州府负责一府的棉布丝绸生意已有七八年,交游广阔,上到知府大人,下到七品知县,都是他的座上客,没别的,惟松江徐家耳,东林党的幕后魁首之一,做过大明首辅徐阶的徐家。
论辈分,徐本堂是徐阶的曾孙子辈,他是徐家的旁系子弟,从小钻营奉承,八面玲珑,这才一步步做到了管一府棉布生意的掌柜,别小看这区区一个掌柜,徐家的人,任谁也不敢轻侮,就是鲁王府的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瘦马也该到了。”徐本堂在那自言自语着,扬州瘦马,温婉可人的小人儿,徐本堂在去年托人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了一位,不过闻香教叛乱,直到今年,那边才来信说,正月底二月初就能到,这今天都是二月初五了,咋还没来呢。
“老爷,大事不好,您快看咱们对门。”一个家仆在门口,瞠目结舌看着外面。
“不好什么,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身为我徐家仆人,该做到遇事沉稳,面不改色,就是泰……”
徐本堂边说边走到门口,“呃。”跟仆人一个样的表情,瞠目结舌。
红花棉布!
“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门原先是孔家在此地开设的粮店,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关门了,最近半个月有人在那进进出出,徐本堂还以为是孔家的人回来了,过去想打个招呼,对方客气的说不是孔家人,来自莱州府,徐本堂当即就回来了,莱州府那破地方,就是他们的布,也不屑得卖到那去,没利润,当时徐本堂还暗暗说了三个字:“土包子。”
可不想,这莱州府的土包子竟做的跟他徐家一个买卖,这不是打对门么。
“哼,不自量力。”徐本堂惊讶过后,不屑一顾,土包子来兖州府做生意,也不打听打听,这布,有谁能跟徐家比。
三天后。
红花棉布楼前人流进进出出,而松江棉布……只有徐本堂跟他的那些家仆兼伙计。
“老爷,三天了,咱们的棉布一匹都没卖出去啊。”管家徐清哭丧着脸,这三天邪了门了,对面那个红花棉布生意兴隆,火爆的不得了,府城内外大小商人,平民百姓,全挤对门去了,而徐家呢,连个雀儿都没有,这门可罗雀也就不提了。
“嗳,这位老爷,您要这红绸羽绒服啊?老爷好眼力,这可是十两一件的最高档的,啊,您要两件啊,好唻,您请稍待,容小的给您包好。”
“大叔,您要的三尺布,请拿好,欢迎再来啊。”
“嘿嘿,这位小少爷喜欢这大头娃娃呀?看,这小头娃娃可是大头娃娃的爹喔,这可是父子档,可爱吧?”
“唔,父子档,本老爷要了,给我儿包好。”
“嗳,好了您唻,一共五两银子,您走好。”
“来来,各位请进啊,请认准我红花品牌,童叟无欺。”
爆,火爆,爆爆爆,红花棉布短短三天,开业那天,兖州府城每十家一个推销员,各式样品推销到家,成功引爆兖州府城棉布市场,红花棉布布料细密紧致,与松江棉布相差无几,价格也一样,可这花样却多,各式羽绒服,布娃娃,从没见过的所谓内衣,体贴亲切的服务,上到员外老爷,下到平民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是可忍孰不可忍!徐清,快去把知府大人请来。”
“是。”
莱州府的土包子,有一手,不过,这生意场,可不光是要会做生意,哼。
二月九日午时,痦子巷西口,兖州府城最出名的文轩居,二楼雅间。
“务工兄,来,小弟敬你一杯。”
“贤弟客气了,干。”
一桌珍馐,却只有两人,徐本堂跟兖州知府秦进,乍一看,好一位中年清瘦,相貌堂堂斯文有礼的文士,仔细听两人的谈话内容,好一副恶心的官场丑态。
“务工兄,那红花布店不知哪里来的土包子,也不知去拜会下贤兄,就敢在此开业,真真不给兄长面子。”
“嗝贤弟说的极是,这红花布店是从哪里来的,老子都不知道,娘的,也不来给老子上个孝敬。”
“就是,兄长身为一府之首,对方竟怠慢至之到此时还不来拜会,恕小弟直言,怕是没把兄长看在眼里啊。”
啪!
“大胆,嗝本官牧守一方,乃是一府之长,嗝儿来呀,给本官封了那什么狗屁红花布店。”
“是。”
“那就有劳兄长了,兄长,一万两银子,还有小弟新买来的一扬州瘦马,今晚就……”
“哈哈哈,好说,好说。”
房间里响起一阵浪笑,徐本堂得意的在那眯眼心中冷笑。哼,本老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这做生意,没有官家背景,是不行的。
午时刚过,红花布店门前人流不少,热闹非凡,而对门松江棉布却只能干瞪眼。
“且让你们得意几日,我家老爷吆,来了”徐清欣喜的看着一队衙役,气势汹汹的上前驱赶红花布店门前的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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