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它们不知道,门的后面不是天国;这些被引渡的子民们,又被转化为能量,回到她的身上。
她亲自结束了自己的国度,并带走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星球的表面变得空无一物。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不想再让这令她伤心的事继续上演,她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游戏。
她还没回家,就又要远行,她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成了无家可归的浪子。
她不留遗憾地将整颗星球的能量吸收殆尽。
地核降温、自转停止、磁场消失、大气蒸发……这颗原本拥有厚重云层,终年暴风雪的行星被她杀死,成了一颗光秃秃的死星。
两颗太阳见证了这颗星球的逐渐死亡,就像那些曾经追随着小寒的部下一样。
彻底孤独的小寒并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在黑暗的宇宙中她逐渐明白,情感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处,只会徒增烦;直到现在,她都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那些簇拥者能够复活。
她隐藏起自己的情感,离开了这个偏僻的星系,在宇宙间冰冷地前行,寻找能实现这幻想的地方。
之后的旅途中她终于遇到了拥有文明的星球,她花费了数不清的时间,找到的像样的文明都才屈指可数;她隐藏自己的力量,去当地文明稍微停歇,并化作他们的样子,想了解他们和自己曾经的子民有何不同;以及他们能否让死者复生;但这只是让她更失望,她发现,没有生命能真正摆脱生老病死这一规律。
她只感觉到孤独,文明在宇宙中就像她一样孤独,她的心中开始产生深深的绝望,她成了宇宙中的无依无靠的存在。
但这不妨碍她不可阻止地变得越来越强大,到这时,她开始领悟规律的力量,并将不少恒星和行星的能量占为己有。
她将这些能力归纳整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自己所用。
相对于对行星的毁灭,恒星只是会在她的影响下变得暗淡一些,她吸收的都是不可能演化出生命的星球的能量,留住恒星是给生命的可能留一个机会,她并不贪婪,点到为止。
直到她开始变得疲惫,想要寻找一个能供自己休息并安心沉睡的地方。
她在宇宙间游历得越久,她的孤独感就越强,而沉睡可以阻止这种感觉的蔓延。
——在十亿年前,小寒发现了地球。
这是一颗年轻的行星,和她遇到的很多星球有些不同,这里已经出现了陆地海洋,以及冰川。
这里的气候和她的母星何其相似,天空伴随着极昼和极夜,没有永远漂浮于天空的厚重云层,温度也不及家乡那么低。
这个地方还不错,吃饱喝足的她决定在这里的冰川之中沉睡。
只是没想到人类不知在何时出现并发现了她,那些不畏严寒的冒险者在南极探险时找到了她的住处。
那时的她还没有人类的形象,她在极地的山洞闪烁着光芒,如同一颗灿烂的星星。
那时,她的身边就已经出现了结界,所以山洞中也下着雪。
不过,她的结界还没有如今这般恐怖,即使山洞中温度因此比外面更低。
探险者处出于好奇心,就伸手去接触她,结果与之接触的人,皆变成了无法融化的冰雕。
他们看到这无法解释的现象,心生畏惧,以为是某种力量在惩罚越界之人,便将她作为神来崇拜。
崇拜者们逐渐成为了信徒,他们对小寒这样神秘未知的存在编造了很多故事和诗歌,在人间传颂。
人类便对小寒的形象有了更多的了解。
当小寒苏醒后——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当她一觉醒来,人类就已经出现。
人类与她之前遇到的文明都不同,他们的情感更加丰富,发展也无比迅速。
而这时她已经有了不少信徒,看着这些信徒,她有了一点曾经建立自己王国时的感觉。
而据最早发现她的人到她苏醒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那些目睹了她苏醒的人都以为是神明显灵,便为她杜撰了更具真实色彩的传奇故事。
人们建立起属于小寒的宗教,近乎狂热地崇拜着她,由此产生她熟悉的信仰之力。
这无形之力很少,却很纯粹——信仰之力曾经出现在她的创造物身上,她很喜欢这力量。
由于环境原因,大多数信徒都无法亲自到达这里;只有意志坚定的信徒将他们的书籍、器物或者贵重物品作为贡品供奉给她。
但这些人说着小寒听不懂的语言,她只能通过摄取这些贡品上残留的情感和意志的传承来领悟其中所包含的东西。
这让她渐渐了解人类的文化,并产生了兴趣;她也因此知道,除了她,人们还信仰着不少其他的神明。
很多宗教中都有对死者复生的描写,但她一看便知道那是假的。
宗教崇拜者对着虚构的神灵换着花样地崇拜、信仰着。
那些神灵在小寒看来是如此弱小,但却享受着和她一样,甚至比她好得多的待遇。
小寒不理解人类为何会崇拜虚构之物,于是她离开自己的住处,飞往世界往各地,对那些愚蠢的人类稍微展现出自己的一丝力量。
她在天空中鬼魅般快速飞行,并让自己的结界不受限制地增长,不需要她动一下,她的结界就覆盖在了人类的世界之上。
她出现的地方寒冬降临,即使是最炎热的地带也同样如此。
和那些虚构的神灵不同,她的力量会真实存在于他们面前,信徒们看着她做出各种无法解释,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会融化的冰晶城市拔地而起,漂浮着的冰晶之都从天而降。
一座崭新的城市从一片汪洋大海的中心,冉冉升起。
城市极大,从太空中也清晰可见。
这座冰霜之城整体就像瑰丽绚烂的皇宫,晶莹剔透,楼宇万千。
整座城市完全按照小寒自己在漫长岁月中所学习到的审美而建造,每一座楼宇、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都是用不会融化的透明冰晶搭建而成。
这些东西都经过她的精心设计和规划,是她凝聚的智慧结晶。
最令人类吃惊的是,这种冰摸上去竟一点也不冰凉。
城市立体感极强,天空中也漂浮着同样的一座城市,两座城市可容纳上亿人口。
由于都是冰晶组成,城市会随着天气和时间的变化,在天空的映衬下,出现色彩斑斓的颜色变化,绚丽无比。
无论风吹日晒,时光流逝,城市都不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
这座城市的出现为她吸引来更多崇拜者,在这样的奇观面前,其他虚构的神灵很快便站不住脚,信徒不再将他们视为信仰,而是放弃他们,选择了小寒。
但小寒原本想让人类居住的城市却被他们视为圣地,只有极少数信仰最纯粹的信徒才被允许进入。
因为她还不能和人类交流,她也只能默许了人类的行为。
两座充满光辉的城市成为了她的象征,却也变成了两座空城。
疯狂的教徒为小寒修建供信徒朝拜聚集之地,散播她的教义。
信仰小寒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臣服在小寒面前,五体投地,没日没夜地对着她朝拜——那是人类最为疯狂地信仰着她的时代。
他们不顾严寒,把她当成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的信徒遍布全世界,人们将她奉为极寒之神。
但她还没来得及学会人类的语言,灾难就降临了。
宇宙的危机四伏小寒是知道的,只是她不会想到,一道突如其来的伽玛射线暴击中了地球,令她经历了至今也无法忘记的岁月。
九成的人类在伽玛射线暴的袭击下瞬间化为灰烬,剩余的那一成几乎都受到了射线暴所带来的高能辐射的严重伤害。
随之而来的是地狱般的混沌;火山爆发、地震、海啸接踵而至;地球成了宇宙手中的玻璃球,稍微用力就会被捏得粉碎。
虽然射线暴与地球有十几度的误差,但这仍然足够完全焚毁整个地球;所幸,射线暴大部分的能量都被小寒吸收,只是这仍阻止不了人类的灭亡——在灾难发生后,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信徒向她祈祷,倾述,希望能拯救他们。
他们绝望地祈祷着,口中充满恐惧的终末之声在她的耳边回响不停。
她的信徒顶着巨大的伤痛,向小寒忏悔他们犯下的罪孽;她都看在眼里,他们的样子和曾经自己的子民是如此相似,以至于她都差点产生幻觉。
她在半空中遥望着不断倒下的信徒,心生痛楚,便将他们全部冰封,免去了他们的痛苦。
这个世界沉默了,除了那些恐怖的自然灾难。
她飞向高空,看着自己创建的两座依然完好无损的宏伟城市,她无奈地摇头。
如果人类搬进去居住,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但他们却让这里成为了所谓的圣地,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们自己拒之门外。
小寒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死者复生是不可能的,她想要阻止地球的彻底灭亡,只是冰封她剩余的信徒还不够。
——她不得不冰封了整个地球,地球由此进入了漫长的冰河世纪。
在蔓延万里的冰封中,这颗星球会在时间的长河中,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和小寒在自己世界中亲手带走的子民不同,在地球深受爱戴的她这时才真正感受到发自心底,失去一切的绝望。
看着变成一颗冰球的地球,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只剩下无尽悲伤的她迎来了自己漫长生命中的第一次哭泣。
她顺着射线暴的方向,找到了那颗因为耗尽自身能量而爆发,正塌缩为黑洞的巨大恒星,并面色平静地掐灭了它,吸收了它的能量。
她回味着伽玛射线暴的味道,再次遥望星辰,才发现已经不少星星都遭受过这种毁灭性的打击。
她幡然醒悟,宇宙中的文明如此稀少,是因为这种打击太过普遍——很多本可以孕育生命的星球都在这种打击下毁灭了。
从那时起,伽玛射线暴成了小寒最讨厌的东西。
回程途中,小寒在经过木星时,她的一滴眼泪的残余被木星的引力捕获。
那滴眼泪速度越来越快,朝着木星狠狠砸了下去,木星因此被炸出一个从太空中肉眼可见的大洞,大洞中爆发出仿佛照亮了整个宇宙的强烈闪光,喷发出高达上万公里的气态物质。
在爆炸平息后,大洞重新旋转收缩,逐渐在木星表面形成了一个红色超级漩涡,就像木星的红色眼睛,那便是大红斑。
小寒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引发如此巨大的反应。
她愣住了,想着自己第一次哭的样子——那时她的眼泪还没有一点杀伤力。
是自己吸收了黑洞的原因?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自己这下连哭泣,都得小心翼翼,必须找一个完全空寂的地方才行。
她几乎是被剥夺了这种放松自己压力的情感,一旦她不顾及自己身上不小心散发出去的任何东西,这些东西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再回到地球,这里已成了只剩无尽冰原的荒凉世界。
这让小寒回忆人类信仰着她的样子,又联想起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母星,她的心已经死了。
小寒再也不想让类似的事情再度上演,绝望之中她重新回到宇宙,她要自杀,但为时已晚——她无法杀死自己。
或者说,孕育她的宇宙已经失去了杀死她的能力。
生无可恋,死不可行的她真切感受到一种有内到外的、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她无法救活死去的人一样。她只能回到地球,摧毁了那两座宏伟的城市,以及她在地球这段时间建造的任何东西,和人类留下的一切。
但这次,她没有吞噬这颗星球的能量。
她累了,身心疲惫,受够了这些无聊的把戏。
于是她找了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一个地下深处的天然隐秘洞穴。
她在这里建起一座小巧玲珑的宫殿,住了进去,将自己一点点冰封。
——她再次沉睡,这次她决定永远不再醒来,才能让自己不活在痛苦和绝望之中。
那时的地球所处的时代,被现在的人类称为奥陶纪,距今已经过去了约四亿五千万年。
小寒一直睡到了几十年前才起来,这时的地球已经完全改变了面貌,新的人类重新统治了这颗星球。
只是小寒再也没心情对人类展现力量之类的东西,也不会再让人类来信仰自己,她现在只想独身一人,她刻意隐藏自己,但又不想离开。
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她。
她再也不是人们口中的神,或是她子民眼中的女皇了。
她苏醒时就发现,这颗星球上出现了许多异动;不断有不稳定的隐性虫洞在这颗星球上出现,其中钻出了和她类似的东西——核灵。
只是它们很弱,并且虽然都有核心,但它们的核心也是弱点;而小寒的核心只是她的一个幌子而已。
有没有核心,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对于这些核灵,她并不放在眼里,只是它们发出了某种频率的声波吵醒了她,出于刚刚苏醒的好奇心,她决定到这些东西最密集的地方看看,便一路来到了GSRI。
……
小寒的故事讲完了,翻译器中出现一阵寂静;我和墨缘都望着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我们吃惊地梳理着她的故事,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小寒一脸冷漠的样子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的经历太离奇,我在怀疑这是不是她编的。
小寒却明确地告诉我们,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没心思骗人。
小寒讲述了如此冗长的故事,只是为了更好地说明死者复生的不可能,算是相当有分量了。
若是照这样讲,她的实力早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就像我难以理解那些亿万富翁坐拥百亿资产到底是多有钱一样,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跟她实力对比的参照物。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将是非常恐怖的事情——GSRI倾尽权利,也无法真正意义上地控制她。
好在GSRI对她的谈判生效了。
对于GSRI来说,小寒既能威慑其它核灵,又能为GSRI提供帮助,前提是GSRI不去惹小寒,他们也不敢惹她。
难怪GSRI会放任小寒和我一起;只要她还在一天,GSRI就会处于一种相对安全的环境,同时进一步保证整个人类世界不受核灵的侵害。
这着实令我害怕,我体内到底住着个怎样的存在?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连小寒都搞不清楚,那岂不是更恐怖?
我的思维乱成一团,感觉自己渺小如风中凌乱的尘埃,只好先休息了。
年纪尚小的墨缘显然没有完全听懂小寒的故事,但这不妨碍她对墨缘产生的崇拜之情,希望她们能和平共处吧。
“这事不要对其他人说。”小寒在我是内心中说话。
我答应了,问她:“什么,GSRI不知道这些?”
她轻叹道:“当然,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会一直沉浸在洗刷不掉的恐惧当中,人类是一种感情敏感的生物,未知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危险和值得怀疑的;若是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情况,会想尽一切不管有没有用的办法来对付我;所以,我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我在心中问她。
“主要是让你准备好应对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其次才是解答她的问题;顺便让你更了解我,免得你蒙在鼓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之前雪院也说过,他们给小寒定义为G级,是因为从前副院长哪里得到的资料。
看来GSRI对小寒的信息掌握不全,那么对她的畏惧就不是因为她的身世;只是小寒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还处于GSRI可以处理的范围内。
对于目前的GSRI来说,只要合作关系还在,情况就不算糟糕。
——小寒要求的东西很少,双方只是达成合作,互惠互利而已。
只是这故事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
时间不停歇地前进,十天后,墨缘度过了她感情的不适期,也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前一天,雪院带着两名精英特工到我们寝室。
“认识一下吧,墨缘在校期间,可得拜托他们了。”雪院带来的特工为一男一女,亚洲人。
他们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神秘莫测;属于那种永远没有笑容,在黑夜中也戴着墨镜的怪人,给人以无形的威压。
他们在暗中负责墨缘在GSRI外的人身安全。
出于保密协议,只能知道他们的代号是L5和F1;简单认识后,他们朝我们点点头,便离开了。
雪院笑着说:“感觉很奇怪吧?别见怪,他们需要保持神秘。”
她蹲到墨缘面前,“缘缘,开学后,你就和以前一样,正常上学放学就好,可以吗?”
墨缘答应了她。
然后雪院又转向我,还没说话,我就抢答道:“我会按时接送她的,放心吧。”
她摇摇头道:“不,你和她一起?”
“啥?”我瞪着她。
“临时变更了计划;我们给你安排了那个学校老师的职位,方便你跟着她。”
“不是吧,那还要特工干什么?”
“特工负责暗处,你就负责明处,难道你就不担心缘缘的安全吗?”
“光靠特工还不安全?”
“以防万一,就像紫雨事件,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预警的时间,你懂了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训练……”
“你带她回来后一起补。”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的训练时间也就和周川汪毅他们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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