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说?”
“比如刚才的吕不休……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恐怖分子……啊,激进分子。”
李清焰脸上仍有笑意:“那你觉得恐怖分子该是怎样的?”
杨桃想了想:“……一定不是你们这样的。”
李清焰摇头:“还真就是他那样的。不然你以为呢。像小说电视剧那样,整天想着怎么搞事情、整天什么都不做,净顾着搞破坏了?”
“先得活着,或者说生活。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还能做掩护。然后想一想怎么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是要比普通的上班族忙一些。要不然破坏没搞成,自己先饿死了。恐怖组织又不是慈善组织,也没有五险一金的。”
“只有大佬们才不需要为生活操心,可以专注恐怖事业。但他们通常也有另一层身份做掩护。”
少女的认知似乎被颠覆了。看起来有些不服气,但找不到话反驳。
李清焰对这女孩儿的兴趣越发地浓了。她几乎不加抗拒地接受一切东西,不像寻常人那样被固有观点束缚。他挺好奇杨桃究竟是怎样养成了这种性格。
又走几步,少女说:“那……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李清焰笑笑:“这个问题有点笼统。高层和基层想要做的一定不同。促进会——促进人与妖族和平共荣协会——其实核心宗旨就是它的这个名字。”
“一些人真心实意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通过一些比较温和的手段和途径。但另一些脑子跑偏了,觉得常规的法子行不通。于是就变成激进分子,开始搞破坏、搞袭击。吕不休嘛,他是做改装车的。觉得自己受到歧视和不公平待遇,于是机缘巧合之下搭上了线,觉得自己找到人生目标。”
“但另一些人就说不好。也许是跟他一样,也许是为了谋私利。”李清焰想了想,“可我提醒你,不要觉得他和你说话和气,就真认为他是邻家大哥。人都有两面性。一个战场上的屠城者,也可以是家里的好丈夫。道德这种事情,是有其适用范围的。”
杨桃意识到这是李清焰第二次正经认真地和自己说“道理”。第一次是在城郊的路上,说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的时候。
这种感觉很奇妙……农场的男孩子、年轻人,甚至年纪比他还要大一些的,都不会说这些事。他们喜欢讨论些宏大的话题——譬如什么时候核平亚美利加、开进华盛顿,斩下妖魔总统的脑袋解放那里的人类之类的事情。或者是一些很小的话题——今天我的工时做多了你干嘛来晚了、听说城里现在流行把一半衬衣掖进裤子里穿。
从前杨桃就不喜欢听他们说这些事,一直觉得他们蠢头蠢脑。又想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太不合群。
然而现在她意识到,有问题的是那些人。她喜欢听李清焰说话。还有他说话时认真的表情——他没有在敷衍自己,而将自己当成平等的另一个人对待。
想到这儿,她觉得心里有点慌。不是害怕的那种慌,而像有只小动物在乱撞。她赶紧不再继续想,随便找了个问题问:“可是我觉得……这里人和妖族相处得挺好呀。”
李清焰微笑:“你说北山?”
“嗯。我觉得大家都挺和气,也没有红帮那样的人。”杨桃补充,“我路上看见好几个戴手环的了。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都在好好地走路说话。”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李清焰笑着说,仿佛所说的话和自己没任何关系,“几头狮子和一群羊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草,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所以现在有一些狮子想要争取吃肉的权力。或者说即便不吃肉,也只是因为‘不想吃’,而非‘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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