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有不舍之色,吴英雄笑道:“怎么不在这里过夜么?”双手伸过去作势欲抱。
黄雯见他故意调笑,推开他的手,让开半步道:“想得美。”一边披上斗蓬,巧笑倩兮,对吴英雄做了个鬼脸,然后便转身离去。
吴英雄一直注视着她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无比讨厌的声音在耳边道:“哎,别再傻笑了,再笑下巴就冻住了。”
吴英雄转头一看,却是王侁这家伙正盯着自己暧昧的笑。刚才迅速合上嘴巴差点抽筋,令吴英雄很有一种将他的笑脸打扁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住气问道:“没有我的准许,你怎么出来的?”
王侁双手一摊道:“你府上的亲兵仆婢走个精光,等你想起来的时候,恐怕我早就被饿死了。无奈之下我好出此下策,翻墙出来,真是有辱斯文。”一边说,一边向吴英雄展示沾在衣袖上的污渍。
吴英雄一向对此人不闻不问,只由亲兵和婢仆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孰料到这些人先后归家过年,最后走的婢仆本来就不是原先负责照料王侁的那几个,还真将这个江北名士,一代贤相之子给忘了。王侁开始还以为是吴英雄故意折磨与他,也就硬气的挺了一天,后来越想越不是回事,潜心静听门外动静,他被软禁的院落之外除了鸟鸣鼠叫之外再无声响,把守院门的军士也不知何处去了,这才大着胆子爬墙出来找寻食物。
听他如此说,吴英雄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回身指着还剩一半的肉汤道:“不嫌弃的话,正好烧了锅肉汤,秘权兄可聊以充饥。”
王侁“哼”了一声,也不和他客气,走到汤锅前坐下,一把抄起碗筷便开怀大嚼起来,不时端着酒杯猛灌一口,吃了个风卷残云,最后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打着饱嗝,对吴英雄道:“吴兄,我看刚才那女子的模样好生眼熟啊,该不会是觐见国主那日见过的才女吧。你可真够胆大的,诱拐宫女可是死罪。当年蔡渊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逼造反的吗?”
吴英雄阴着脸听着,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方才手按刀柄沉声道:“造反太麻烦,杀人灭口比较简单。”一边冷冷的看着王侁。
王侁着实感觉脖子发麻,后悔不该借此要挟吴英雄,堆笑道:“兴许是为兄饿了许久,看花了眼,宫女怎能随时在外间走动,定是吴兄在外间的红颜知己了,不知是哪家的名媛?”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的拍着胸脯道:“为兄的虽说是江北之人,可对江南的名门望族可说颇有研究。不妨为你筹划一二,娶哪家的女儿更能助你平步青云。”说完又打了一个大嗝。
吴英雄冷声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既然吃饱喝足,秘权兄不妨回到你的屋里去好好呆着。”
王侁伸了个懒腰,抬手向外瞭望,道:“如此雪景,令我想起北方故乡,难道吴兄就不能成人之美,让我在此少坐。美景当前,你我便一边煮酒谈天,一边赏雪论文如何?”
刚刚与佳人互通心曲,吴英雄心绪尚佳,也不怕王侁耍什么花样,便不再强要他回到院子里去呆着,自顾自的端起一杯酒到嘴边喝了。
王侁也端起一杯酒倒入喉中,悠然道:“昔年魏武与昭烈帝青梅煮酒,品评天下英雄,气概何等豪迈。吴兄可有兴致,不使古人专美于前,与我议论一番当今人物?”
吴英雄又干了一杯酒,笑道:“可惜你不是曹孟德,我也不是刘备,焉能妄论豪杰。”
王侁笑道:“出君之口,入我之耳,有何不可?”他不待吴英雄反驳,抢先道:“吴兄,以你之见,当今天下,有几位人物称得上英雄?”
吴英雄端起一杯酒,想了想道:“麟州杨业,北击契丹,南抗大宋,一代名将,可称英雄?”
王侁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先干一口,然后道:“杨业勇将,爱民如子,惜乎太过好名,又性格刚烈。孙子曰: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杨业三者皆具,又忠于昏庸之主,算不得英雄。”说完将一杯酒干了下去。
吴英雄想想也是,杨业不就是你给逼死的吗,要让你承认杨业是个英雄确实有点难度,又道:“开封坐龙庭那位,一条杆棒等身齐,打天下数百军州都姓赵,可称得英雄?”
王侁笑道:“议论君王乃是大忌,吴兄,你这可为难我了,先自罚一杯吧?”
看吴英雄将酒喝下,王侁方道:“若论雄才大略,四方诸侯,连同江南国主在内,是怎么都赶不上我朝陛下的,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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