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都与长期负责守卫皇宫的羽林军不同,每逢战事必当先锋。因此黑云都虽然号称国主亲军,也在城里设有衙署,但为了让士卒习于野战,还在城北的鸡笼山下、玄武湖畔圈占了一大片营地,并将大部分军士屯驻在此。自呙彦统带黑云以后,更常年驻于军营之中,将城中的衙署几乎空置。此番请吴英雄去的,便是这设在城北的大营。
来到进入营地,便见,一副热火朝天的备战景象,队队骑兵来回奔驰练习骑射和突击,声势煞是骇人,没有骑马的士卒也在军官的带领下骑在木马上练习大枪,仅有的步卒的都是在为骑兵搬运辎重物品,在遮天蔽日的沙尘中显得格外弱小。
黑云都指挥使呙彦率领几名校尉早已等候在大帐中,他看着被校场上的沙尘弄得灰头土脸的吴英雄和辛古,笑道:“听说吴将军那日从皇宫出来后便直奔军营,当真勤于王事,辛苦辛苦。”
吴英雄心中一凛,自己领命之后的行踪从未向谁报备过,竟被这看似粗心的呙彦了解的一清二楚。呙彦依仗着黑云都,在南唐能够与十万神卫军指挥使皇甫继勋相抗衡,看来确实有他不凡的本事,于是连忙脸上堆笑,谦让道:“将受命之日则不顾起家乃是古训,王命既下,末将也只得朝奉命,夕就职,无贰话可说。”
呙彦闻言轻轻哼了一声,心道这吴英雄虽然听闻有几分本事,但能得到国主的重视信任,会说话显然是是个重要因素。既然认定吴英雄不过是个新晋的宠臣,呙彦便傲然道:“吴指挥使,大军不日出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否由贵部先行押送粮草辎重进驻池州陕口寨并加以固守,黑云都随后进驻,我部以骑兵为主,可以陕口为中心,四出拦截敌军辎重。”
吴英雄闻言不禁有些愕然,他本想利用江南水网的优势,让锦帆军以船只机动,专门袭扰宋军的小部队,一如后来的敌后游击队那样。若是按照呙彦的建议,锦帆军便成了黑云都的辎重营,不但立功的机会没有,而且守卫要塞极易和宋国的南征大军硬耗实力,到时候黑云都见利便上,若是战事不利,抛弃友军溜之大吉都有可能。黑云都每逢大战必然参加而能保存实力至今,关键时刻牺牲友军的事那绝对没少干。
虽然很想和呙彦合作愉快,但吴英雄还是拱手推托道:“呙将军,锦帆军虽是步军,但军中有大量水手,可以借助江南水乡纵横往来,袭扰宋军身后辎重是用其长,若仅仅担当运输辎重和守卫陕口寨之责,无异于舍长用短。还请呙将军三思。”他这话说得极其诚挚,说完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盯着呙彦,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的意见。
哪知呙彦既然认定吴英雄只是一个幸进之臣,见他竟敢推托自己的安排,不禁脸色变黑,嘿嘿干笑两声道:“宋军数十万大军来袭,前后遮护必定极为严密,更有大量骑兵对遇袭的辎重队进行增援,吴指挥使愿意独立袭扰敌军当然好,只是吾恐怕一旦遭遇敌人骑兵,袭扰不成,损兵折将,吴将军与吾在陛下那里都不好交待啊。”
他说到后来,语气极其轻蔑,看着吴英雄,仿佛锦帆军已经在宋国铁骑下惨败了一般,吴英雄还未答话,坐他下首的辛古便怒道:“骑兵有甚了不起,老子杀过的马,恐怕比你骑过的还要多。”
此言一出,黑云都陪坐的将领纷纷喝道:“放肆,呙大将军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呙彦更是手按腰带,拿眼睛冷冷的看着吴英雄和辛古,辛古则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着,现场的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起来。
吴英雄忙举起茶杯笑道:“辛校尉是个粗人,心直口快,言语也粗俗了些,末将代他陪不是了,还望呙将军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呙彦见他服软,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喝了,算是不再与辛古计较,沉声道:“吴指挥那日在陛下面前所吴以步破骑之策我也有听闻,只是过于书生气了些,沙场之上,只要过百的马队奔跑起来,那气势可是遮天蔽日,冲开上千步卒的阵势不在话下。”
他下首一名校尉服饰的将领凑趣道:“步卒不成阵,便只有给人看瓜切菜般杀了。”呙彦横了他一眼,笑着摆摆手道:“马校尉,不得无礼。”像是说他这话虽然不错,但未免对吴英雄太不恭敬。
辛古还待反唇相讥,吴英雄连忙止住他说话,拱手道:“以步制骑,历代皆有,前朝蔡卫公以偏厢车为骨,六花阵为形便纵横大漠也是不远之事。”
呙彦本来以为自己这般说已经很给吴英雄面子了,没想到吴英雄还是强项,脸色便不好看起来,那复姓上官的校尉会意,出言道:“蔡卫公乃是军神,以步制骑那是自然之事,以吴将军之能,御锦帆新立之军,未必有这番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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