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脉的年青人此刻正是起身了,朝着黎卿微微拱手:
“二郎哥哥今日方才归来,难免舟车劳顿,不若今夜就让小弟去与大哥报信。”
这是支脉的黎霍柳,得了黎雍的提携,在红豆学宫中锻六艺之术,平日则于黎府与都督府中做个行走,也算是入了猛士境。
他若乘鳞马,沿虎溪水道逆行,天明前就能到达云桂山报信。
正是二十出头的年岁,这黎霍柳也想在这位兄长面前表现一番。
“不可,云桂山是何等地界?那山中精怪与州县鬼神相斗,雍儿携兵马而去,十余日来尚且断了传讯,你一人如何去得?”
黎老爷面色一板,容不得这些小家伙胡来。
他黎家自华宣纸织起家,历经坎坷,这一辈好不容易有了起势。
大郎英才,任于州府,堪称一方人杰;二郎虽为诡谲所染,如今看来,亦是得了仙道机缘。
就是旁支这些个子侄辈亦都是可造之材,愈是如此时日,便更要谨言慎行,方才能高振门第,对得起祖宗阴德啊!
他怎会让这些子侄为了自家亲子去送个信,就冒这般险?
“主伯,前些时日我也习得凶礼道、军礼狩,可以陪五哥哥一起去!”
另一名支脉的女子亦是踊跃举手,她也想去瞧一瞧那云桂山的“仙家”。
两名南国之士,一强御射、一善礼乐,只是入山报个信的话,携上一丁骑士,想来问题也不算大了。
何况,二郎归家,长兄不在,着实也是……
黎家老爷却是心头有些犹豫。
但,还未待众人商量出个结果,黎卿拂过云袖,轻笑起来。
“既然弟妹皆欲往,不如同去?”
“想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位仙门归来的黎二郎一发话,自然得依他了。
于东阁取来净水清漱,才刚得共识,黎卿便与支脉的族弟妹两步踏出苑门,准备动身往云桂山而去。
那黎老爷呼来府中家丁,正要挑上几个武行出身的护卫,却见黎卿三人出得花苑去,连声呼止。
“错了错了,六骏栏筑在西苑,不在后苑!”
只是,黎卿等人却不搭理他。
再闻不知何处摇动起来的铃铛之声,顷刻便见那花苑中云雾缭绕,有一尊混元华盖撑起,垂下素纱如旒,宛若鸳鸯榻帐披落。
其上流珠九饰,天符繁复,舆辇王制,望之便似是王侯出行之矩。
那舆辇之上,左右承宝灯,上首摇法铃,九华缀栏,完玉悬柱,玛瑙饰壁,渐有流风萦绕。
黎卿一步踏入王辇,轻推铜铃,法力一勾,再将那黎霍柳、黎芸二人摄进软舆香辇之中。
“无需车马,我自有无拘王辇承步。”
“二老且歇息罢,待明日我再伴兄长齐归!”
黎卿再将舆辇两侧垂下的法帘旒珠拨开,透过那九华辇栏,嘱咐下一言。
下一刻,却见这舆辇中连番宝禁生光,九尺华盖上悬着六丁六甲灵牌,十二猖君之身形隐隐显化在这王辇四方,护佑其主。
着那阴风吹来,这王辇便往云雾中一撞,顷刻升至云空之中,有冷雾环绕,寒光离奇,那丈余王辇顶华盖,负青天,逐月而去,不过数息时间,凡人肉眼便再也看不到了。
飞天遁地只须臾,这才是凡俗向往的神仙人物啊!
两位族中的年轻人,只觉那身形蓦然一轻,再回过头来,已然是登上了云空。
唯寒月之下时有缕缕冷风袭来,自这舆辇侧的帐隙向下望去,只见那地平线处连绵的城郭赤瓦流光飞速后退,脚下淡淡的云雾隐隐遮目。
这二人当即就连身板都挺直了,只感一阵眩晕之意冲脑而来。
他等料想到了各自神仙志异,这位二郎会有了不得的神通,或取传说中的神行甲马符,行路生风;或许有法器葫芦托身,滑遁十里。
但这……直接飞升云海之中,托迹于穹空千丈,这也太离谱了吧?
二人尚且惊震之时,这千丈高空的舆辇之上,竟然有人在外面讲话!
“嘻嘻,好老爷!听说这桂花府有一山精怪?”
“您知道的,这纸猖兵马很缺纸皮的……”
“不若让奴家,给这些灭人满门的妖精们也剥皮造纸,惩恶扬道一番?”
舆辇外却是有一窈窕女子揭开玉珠帘幕,身姿尤怜,容貌绝艳,眼波流转间,淡淡地与二人交错一眼,当即便哀求起了黎卿来。
这大猖着实有些猖狂,还未至那云桂山,便想着她那剥皮作纸术了!
“不许,老实待着。”
黎卿瞥了这玲珑大猖一眼,却是再度给她下了一道束缚,绝不允许她胡来。
警告之间,又于王辇香案之上,盛上三盏金樽,与两位正在学宫中修习的弟妹赋酒谈兴,论起了这些年来,江南道乃至南国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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