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看起来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淡漠姿态,唇线平直,并不怎么想开口说话的模样。身上?酒气虽浓重,人显然没喝醉。
落地铜灯台的光亮被他挡住大半,俊美的眉眼落在光影暗处,眼神?幽亮如旷野之狼。
两人对视一眼,萧挽风撩袍坐在她身侧。
长腿抵着墙,取过果盘里一只剥开的杏子,吃了一口,细微皱下眉,把杏子搁在几案上?。
谢明裳瞧在眼里,好笑地说:“那是我?吃过的。王府没穷到这?份上?吧。”
萧挽风道:“有点酸。”
那只杏子是有点酸,所以谢明裳咬一口,搁盘子里了。
她冲白瓷盘子抬了抬下巴,“还有几只没动过的。这?批大抵是甜杏。”
萧挽风不动那几只完好的杏子,却又把咬过两口的酸杏拿到手里,剥去皮,慢慢地吃了。
还真是不讲究。谢明裳目光闪动,似笑非笑地打量。
军里打滚久了的人,管你?什么贵重身份,吃用上?都这?么不讲究。她爹在家里也?这?样。
两人前夜撕破了表层的客气,谢明裳把许多的尖利言语当面射箭般地射了出去。心底积蓄的黑汁喷溅完了,今日再?见时,反倒能心平气和,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
不过寒暄完了也?没什么其他好说,她蜷在贵妃榻上?,掂着杏子问:“今晚过来吃杏子聊天的?还是去床上??”
“墙上?的弯刀不错。”萧挽风放下杏子核儿,边擦手边说道。
谢明裳:“嗯?”
什么叫驴头不对马嘴?
萧挽风说起弯刀,便起身走出内室。片刻后,珠帘晃动,他手握一把亮闪闪的弯刀回返内室,想必进门时搁在堂屋里。
镶嵌了宝石的刀柄在灯下光亮闪耀。仿佛随手给出一件漂亮的小饰物般,萧挽风把红宝石弯刀搁在贵妃榻边沿。
“这?把弯刀如何?”
弯刀在中原不常见,是马背上?的民族爱用的兵器。谢明裳面前的新弯刀,刀柄处镶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色泽鲜艳耀眼,价值不菲。
这?还不够,刀鞘上?又镶了一溜排的五颜六色的宝石。摆出七星拱月的形状。
就冲着这?份五颜六色的花俏,谢明裳觉得,不大像北边突厥人的作风,更像南边传来的波斯刀。
花俏归花俏,波斯刀锻造得精美,还是很好看的。
谢明裳沿着那一排七星拱月的宝石挨个摸过去。
“漂亮。”她实在地夸赞一句。
“喜欢?”萧挽风简略和她说起刀的来历。
“波斯商人带入京城售卖的宝刀。我?看红宝石耀目,便做主买下了。这?把刀挂去墙上?如何。”
谢明裳:“……”
她把弯刀放回小案,人又躺了下去。
“墙上?挂一把弯刀好看,挂两把,成了卖刀的铺子了。”
萧挽风赞同?。
“确实。”他起身又走出外间?。
珠帘晃动不休,这?回他握着原本?挂在堂屋白墙上?的纯银鞘弯刀,随手搁在软榻边沿。
“镶宝石的波斯弯刀挂墙上?,这?把你?随身带着。”
谢明裳没吭声,明澈的眸光瞥去一圈,接过弯刀,从软榻上?坐起身。
素白的指尖按在刀鞘上?,拔出刀身。
雪亮刀光闪过室内。在满室亮堂堂的灯火映照下,仿佛半轮明月乍现视野中。
萧挽风搁在膝头的左手背微微一凉。
锋锐雪亮的刀锋压上?他的手背。无需用力,沉重的精铁刀背便把小麦色的皮肤压得略下陷。
“我?这?把刀可是开了锋的。”谢明裳翘着唇角。
“弯刀最适合割喉咙放血。挂在墙上?也?就罢了,任由我?随身带着?殿下不惜命?还是太小看谢家女儿了。”
萧挽风泰然坐着,搭在膝头的左手臂丝毫不挪动,薄唇吐出简短的问话:
“你?还记得如何用弯刀?”
“殿下确实瞧不起谢家女儿。”
“不,只是问问。”
两人并肩坐着,谢明裳手里的弯刀在王府主人的手背上?压出一道白色压痕。萧挽风低头看她手里的刀。
“持刀的姿势熟谙。以前练过?”
“当然。”谢明裳说。
“弯刀非中原本?土的兵器,不易找师父。你?随父亲学的刀,还是随你?母亲学的刀?”
谢明裳的眸光细微闪动了一下。
她居然被问住了。
这?把弯刀是她从关外带回来的随身兵器,她握在手里,挂在马上?,时时擦拭,自然地仿佛吃饭喝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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