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待的时间最久,你会不清楚?我看,你就是在敷衍我们。”李渭崖抿了一口酒,将杯子往案上一掷,里头的酒水顿时洒了出来。
点墨却丝毫没有惊慌或是恐惧的神色,只拿了帕子,将案头擦干净。
“刚刚,你们这儿的人提过一嘴,说你身上有些绝技,是旁人没有的。好些达官贵人都领教过你的绝技,是吗?”许锦之忽地转移了话题。
点墨顿时活泛了起来,将身子依偎过去,吐气如兰道:“那是,郎君也想领教一番吗?”
李渭崖看着眼前一幕,不知为什么,喉咙发痒,直接就咳嗽出了声。
对面二人看了看他,又都转过头去。
许锦之微微一笑,声音也愈发暧昧了起来,“那......领教你绝技的这些贵人中,有没有一位天生长短腿的,又喜爱养画眉鸟儿的?”
点墨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顿时躲闪开来。
许锦之内心直发笑,李渭崖在刑狱审讯方面的技能终是薄弱,还需再历练。点墨这样的人,见惯了达官贵人,自然不是靠恐吓、逼问,就吓得直接交代一切的普通老百姓。这种时候,只有打断他的思路,出其不意地将他一军,才能看出他的真实反应。
“贵人,这......”
“看来是有了。”许锦之打断他的话,直盯着他的眼睛问:“是谁?”
这时候再说没有,反而落了下乘,点墨倒也没那么傻,他半是真诚地回道:“贵人,咱们店里的客人太多,我就算是记得有这么号人物,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呀。贵人您也知道,来这儿找乐子的,有几个肯暴露自己身份呢?”
“你这话有理,若只是来瞧个新鲜的,记不清也正常。若是常客,你们怎么会不留心着点儿?就算不指着对方能赎你们回去养着,至少也想着从对方身上多捞些什么,好让自己后半生有个依靠。”许锦之说着,摸向自己的荷包。
不过,李渭崖却先他一步,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丢到案上,并说道:“把该说的说了,这块玉就给你了。”
许锦之唇角弯了一弯,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点墨还在犹豫,李渭崖一把按住他贪婪的手,“这块玉抵得上你两三年的辛苦钱,灯下也不算黑,你可看仔细了。你要是不说,或是胡说,我这就把你押回大理寺,你什么时候肯说,我就什么时候放你回来。”
许锦之再看了李渭崖一眼,心道:没想到这人学起狐假虎威的本事,也是这样快。
点墨一根一根地掰开李渭崖的手指,将羊脂玉迅速藏在了袖子内,随后压低了声音道:“贵人们别说是我说的呐,我这整日伺候人的日子也快熬到头了,真不想祸从口出,以后落得一个凄惨下场。那人是吏部崔侍郎的庶子崔进,因为生来身体有残缺,所以崔侍郎对外都不提这个儿子,大家自然知道得就少。”
崔进?难道他就是陈荣口中的男贵人?
“崔进很喜欢凌疏的,还为了他跟人争风吃醋呢。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之间也生了嫌隙,我亲眼看到俩人在一楼角落里推推搡搡的,似乎是在吵架。再后来,崔进就再没来过了。”点墨为了这块羊脂玉,算是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俩人竟吵过架?为了什么吵?之后崔进就再没来过醉月楼,应该是和凌疏闹掰了,那为何又私下接济对方呢?又或者,陈荣口中的男贵人,另有其人?许锦之在心中快速转着念头。
到了深夜,由于宵禁的制度,许锦之和李渭崖只能歇在醉月楼。而醉月楼今夜的生意好得出奇,居然只剩下了一间房,无奈,二人只能同住一间。
许锦之睡床,李渭崖打地铺。因为李渭崖从未跟男人睡过一间房,他还特地将毯子铺得离床远了一些,仿佛忌讳着什么似的。
只是,李渭崖靠墙太近,居然透着墙壁,听到了隔壁寻欢作乐的声音。他听得浑身发烫,又羞又恼,狠狠捶了墙壁两下,随后又起身,将毯子抱到床边,重新铺完了躺下。
黑暗中,许锦之的声音幽幽传来:“练武之人,居然这点定力也没有?”
“你怎么还没睡?”李渭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反击他道:“看来你的定力也不过如此。”
“确实,小时候,我念书时很容易走神,要么是被飞过的蜻蜓吸引,要么是被门外同伴们斗蛐蛐儿的声音吸引。多亏了我母亲,她总能想到办法扭转我的注意力。而我本身也知道,除了读书,我没有别的路可走。”许锦之的声音又轻又缓,许多年前的场景仿佛一下子被拉到了眼前。
李渭崖没想到许锦之跟自己说这些,一时间沉默,不知如何回应。
“你是否跟我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除了练成一身好功夫外,没有别的路可走?”许锦之又缓缓开口问。
李渭崖一愣,幸而熄了灯,许锦之看不见自己被戳中心思后,慌乱又苦涩的表情。
好不容易平复心绪,李渭崖才答道:“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有些事,我必须要做。要不然,这一生都过得不安稳。”
许锦之耐心地等到了他的答话,也不追问他究竟要做什么事情,只是劝了一句:“很多事越用力越容易出错,徐徐图之,方能达成目的。”
“多谢。”李渭崖回道。
两厢又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李渭崖以为对方睡着的时候,许锦之忽然又道:“快十五了,你的病又要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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