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6章(2 / 2)马桶上的小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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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泽巍然不动:“先吃口热乎的吧,不论谁来都别耽误吃饭,不该来的人进来了也是找死。”

华粼却忽然昂起头,惊愕地望向天空。

羡泽也听到了声音,抬起头。

那是一阵杂乱又稚嫩的鸟鸣,夹杂着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是这里吗?姑获,你别给我们带错了路!”

“啊啾!好冷好冷好冷我要冻死了,我现在不只羽毛连脸都是青的了——”

“到底真龙在哪里呀?这岛上倒是有些宫殿但根本就没亮灯。啊!那里亮着灯呢!”

“竦斯你带着我啊,我夜里看不清……”

羡泽怔怔的放下碗站起来,就看到一群五颜六色的幼年神鸟成群结队朝院落的方向飞来,它们好奇的目光左顾右盼,终于看清院中三个人,在半空中你推我挤,竟然把其中最大只的鸟推出来:“姑获你最年长,你去问你去问!”

姑获的身影落在了屋檐上,昂头清了清嗓子,羡泽看到了熟悉的羽翼,还是以前那般聒噪又笨蛋的嗓音,只是年岁却跟她年幼初见时差不多。

这群神鸟,好像都是刚刚诞生没多久的样子……

羡泽甚至有些恍惚。

姑获昂头道:“你、你好,这里是蓬莱吗?我们想要找一只龙蛋、当然也可能已经出生了,总之就是一条小金龙,你有见过吗?”

羡泽并没有回答,就在姑获沉不住气的时候,羡泽身后金尾舒展,羽翼也张开。

姑获惊愕的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刚出生吗?!”

羡泽:“……我已经五百岁了。”

姑获眼晕:“不是真龙宝宝?是……真龙妈妈?可是这不对劲,那个人说让我们飞到蓬莱找——呃、青鸟,这两个字怎么读?”

她说着,展开一张宣纸,却不认识上头的字。

青鸟也从空中飞下来,挤在姑获旁边,看着宣纸,瞪了半天显然也是不认识字。

羡泽忽然想起小时候,那群神鸟认字,还是她在外头绑了个教书先生回来。

她走过去,对着站在屋檐上的两只鸟伸出了手:“能给我看看吗?”

姑获看了看她的尾巴,犹豫片刻,将手中的宣纸递过去。

羡泽拿过来,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和狂草的绘画。

熟宣正中间画了一条墨色的长着四只爪子的大蚯蚓,旁边写了“羡泽”两个字,而她两侧是一只炸毛鸡,一只两爪蚯蚓,分别写着华粼和江连星的名字。

显然都是葛朔的手笔。

他给神鸟们画了寻龙启事。

她手抖了一下,轻声问道:“给你们画这张图的人呢?”

姑获道:“他说他去睡觉了,但我们谁都没找到他。就是他让我们出生,让我们苏醒,说要我们来找应龙的,还跟我们说应龙就喜欢热闹,要我们陪着应龙长大!”

青鸟不住点头:“对对对,他说我们本来不该出生,是他让我们再次什么……再次出生,就是为了让我们去找应龙。还说只要我们把礼物给应龙,应龙就会管我们饭吃。”

羡泽垂头,将那张宣纸小心翼翼的叠起,却没有还给姑获,而是握在手中:“我就是应龙,你们也能感受到对吧。”

青鸟已经冻得打哆嗦,顾不上那些,回头啾啾叫起来,众多神鸟疾行之后早就飞不动了,纷纷落下来,挤满了院落上的屋檐,还有些眼睛瞪大看着他们桌上的吃食。

姑获挤着其他小神鸟,连忙道:“快点,礼物——”

后面有只白鹤连忙跳入院落中,它口中叼着一把轻巧的剑,伸着脖子朝她递过来。

羡泽抬手接过,轻轻转了个剑花,望着手中的霁威剑,低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还能叫礼物吗?”

姑获以为她不高兴,连忙道:“啊还有还有——”

吐绶鸟张开羽翼,在翅膀下面搜刮许久,拿出了用纸包着的一大块水绿色丝绸布料,羡泽抚了抚,是之前她问他要的宁廊丝绸。

绕路虽远,他还是做到了承诺。

姑获感觉这应龙气场不凡,好像见过太多好东西,对这些礼物也没太惊喜。她从翅膀下夹了半天,拿出几张被折叠在一起的书页,跳到她面前,有点心虚道:“这个,他也说让我们还回来,这……能算礼物吗?”

羡泽展开这些发黄的书页,手顿了顿。

应该是葛朔在她睡着时,从书上撕下来的。

在书页上有大段密密麻麻的文字,其中有一部分被他涂了朱。那部分中提及,只要应龙仍未成年,诞巢就还会溢出灵力,一旦神鸟尽数夭折,就有可能重新诞生一批神鸟辅佐应龙。

但催化诞巢,需要大量的灵力或其他的引子,若非强大的法术无法重诞神鸟……

书上没有记载太清楚,但羡泽想来,葛朔只让临海公主陪他一同去南山之巅,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几个月在他性命即将走到末尾的时候,葛朔给她准备的不只是一场离别,还有更多的相遇。

是啊,离别永远都有,可她总能认识更多的人和事。

而这群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安的神鸟们,全然还不知道最大的礼物就是它们自己。

羡泽垂头捋平书页的折痕,过了好半晌才缓缓道:“这一切就对的上了,这里就是蓬莱,我也是应龙,你们已经到了该来的地方。”

姑获犹豫道:“可是、我们总感觉要找的是龙宝宝……”

羡泽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也可能你们听错了,你们要找的是龙妈妈。你们好,我叫羡泽。”

那群神鸟看自己到了新家,立刻松懈下来,蹦蹦跳跳落到院子中,踩在树梢和石桌上,七嘴八舌地炸起锅来:

“那这两个家伙是谁?是应龙尊上的奴仆吗?侍妾吗?”

“哇蓬莱好大啊!而且有好多树,这些树我们可以随便挑吗?我想找个矮一点的树睡觉,那样不冷!”

“……是妈妈!那有没有……呜,我们这一天拼命地飞,饿的肚子都瘪了,有饭吃吗?”

江连星立刻弹起来:“我去给他们做饭,神鸟应该能吃汤团吧?”

有几个察觉到华粼身上熟悉的气息,好奇地挤在他身边;还有些神鸟好奇地落到灶台前的窗户上,看着江连星在忙活。

华粼不知为何突然心生危机感,他化作原型,昂首道:“别挤我了,我是鸾鸟,告诉你们,我来的比你们都早。”

姑获和青鸟两个小朋友挤在一起,仰头道:“哇,我知道,我知道!传说中应龙身边陪伴着鸾鸟和苍鹭,你是鸾鸟,那苍鹭呢?”

华粼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姑获和青鸟还不知道,转头又一脸憧憬的问羡泽:“诞巢里都没有苍鹭,它是不是也早就到蓬莱了?苍鹭是不是翅膀那么大,嘴巴那么长!啊——做饭这个人是不是苍鹭?”

江连星端着一盘汤团走过来,正被指着问,他手抖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羡泽声音轻柔:“不是。苍鹭现在不在这里。”

江连星将汤团摆在桌上,又单独往羡泽碗里添了两个热的。羡泽抬起头来看他,二人双目对视,他才发现她眼睛湿润,一点水光汇聚在眼窝处,只是她嘴角微微弯着,对他道:“你也吃点吧。”

江连星挨着她坐下来,端着碗低头吃。

他忍不住余光往侧面看去,姑获和青鸟以为葛朔的位置没有人坐,两个毛茸茸的鸟屁股挤在一起坐在那个位置上,好奇的对着汤团问这问那。

而羡泽低下头咬了一大口,那滴眼泪掉进了甜甜的碗里。

……

“钟以岫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匣翡望着海岸边。

虽然海风依旧冰冷如刀割,但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苍白明亮的日光照射在东海的海面上,她转头看着钟霄的侧脸:“你早猜到了是吗?”

钟霄背着手:“嗯。料想的到。如果兄长身上完全没有价值,她是不会来见他的。不过也好,或许这是他做梦也想要有的结局。

“包括丁安歌在内的其他几个人呢?”匣翡问道。

跟着钟以岫一起消失的,几乎是站在修仙界权力和修为顶点的一群人,他们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外界的传言也越来越多。

有人说他们因助龙有功,在渡过雷劫之后集体飞升了,毕竟那时候天雷轰鸣密集,他们在岸上都听到了巨响;也有人说他们全都被魔主吃掉了,毕竟魔主这段时间不停地想要吞吃增加修为。

但总之他们全都失踪,修仙界一下子陷入无头苍蝇般的混乱中,每个宗门几乎都是带着满脸的震撼、茫然和庆幸离开。

钟霄道:“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们二人所在的高处,恰好能看到那海岸边还残留的血污不远处,有一座庞大腐烂的黑蛟尸体,在这个缺少食物的冬季,不少海鸟正立在它无鳞的后背上啄食着。

它是在真龙消失一两天之后才漂浮到岸上的,那时候它的腹部内脏都已经被海中一批鱼妖、鲛人吞吃过,到了岸边,还有些没离开东海的宗门围观着这句尸体,不得不承认它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魔主,而且惨败给真龙——

少说有七百年左右的修为,还可能修炼特殊的秘术,以至于血肉之中都流淌着黑色的冥油。可它毫无反抗能力,连妖丹都被残忍夺走……

真龙该有多么强大?

“很多宗门都已经离开了东海,只是不知道真龙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毕竟——”匣翡话音刚落,忽然看到海面上像是海市蜃楼般,浮现了蓬莱遥远的虚影。

与虚影一同浮现的,还有金色的一道身影。

腾云驾雾,悠闲翱翔,她淡金色的鬃发迎风飘扬,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飞到了东海海岸边。她金色的瞳孔似乎垂下眼看向了明心宗,钟霄甚至觉得她们对视了一眼。

但金龙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内陆飞去。

而钟霄注意到,有一大群鸟正环绕在她身边,有的落在她脊背上偷懒,有的则努力振翅跟在她脸边,还有些因为好奇的乱看而飞得慢了,又连忙跟上来。

丝缕的薄云掠过它们的身躯,金龙的尾巴慢条斯理的摇动,像是在悠闲巡视她麾下的领土。

传说中神鸟与真龙伴飞,原来就是这样的场景……

而她在飞过明心宗所在的山峰时,身形降低,尾巴忽然垂下来,像是逗逗她们一般滑过峰顶,钟霄下意识地低头蹲了一下,却又忍不住笑起来:“真会捉弄人。”

很快,钟霄就知晓了她此次在九州十八川巡游的所作所为。

她做了两件震动天下的事。

第一是退水。夷海之灾之后暴涨的水位,将偌大的土地分割成了细碎的模样,才有了后来的九洲十八川之名。而她似乎能驱使天下的水流,江河湖泊竟然在她所到之处开始干涸下降,虽因此断缺了灌溉,但大片河床的沃土裸露而出,极大的增加了耕地与居住的土地。

那些水流淌去了哪里?

随着退水,很多河谷湖泊底部也有许多暗渊裸露而出,很多修仙者都猜测,当年夷海之灾,水淹凡界,就是当年离去的真龙为了报复两界,将魔域的水全都挪至凡界。

只是凡界并不知道,魔域当年由画鳞模仿她而做出的魔经坛里,也已经炸开了锅。照泽在崩塌之后的数个月里,还是魔域的第一大城,原因就是那里城池坍塌之后留下了一大片水泽,虽说其中的水咸涩,但最起码是魔域仅有的能见到水的地方!

照泽周围的房价比围城时代不降反升,甚至围绕着水泽再次做起了各类生意,却没想到突然那些凹陷干涸了五百年的沟渠河道之中,也再次出现了水流——

虽然说因为魔域多年来堆积的冥油,这些湖泊上方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冥油,但有些地方甚至比照泽的咸水更加清澈洁净。

魔域也曾经是水泽发达,依川而行,这时代终于回来了。

而这第二件事,便是填土。在退潮之后,更加能看出凡间魔域两方几乎已经漏成了筛子,而真龙在天空中翱翔之时,它掌中似有能无限膨胀的土壤落地,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暗渊之上,转瞬之间便填堵了两界相通的洞穴。

真龙对自己的行为倒是没有多一句的解释,她像是既在意这天下,也不在意众人如何作想,但也有人认了出来,她拿出的是群龙上古时代的宝贝——息壤。

被息壤回填的暗渊,哪怕有人刻意挖掘,也如同土地会不断再生一般,永远都没法挖穿。

只不过羡泽还是保留了一些水底及洞穴深处的暗渊,毕竟还是有伽萨教阴兵那样能够通行两界的人存在,完全封堵也未必是件好事。

真龙的这场巡回持续了好几日,它时隐时现,但凡现身,所到之处几乎人人驻足仰头,看着云层之上流光溢彩的龙鳞,留下一个又一个传说……

“你都飞天上那么金光闪闪了,怎么还要来我们这儿蹭吃蹭喝?”陆炽邑拿起桌案上的烧饼,恶狠狠咬了一口道:“鲁廿,别给她上菜了,她再吃就飞不动了。”

羡泽白了他一眼:“你管我。最近江连星不在,我在蓬莱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确实嘴里淡出鸟。

就是退水加上填土这件事,给她累的够呛,灵海就像是被人吸瘪了那般。她好几次趴在蓬莱的草野上午睡休养,化作巨大龙身晒着太阳,醒来就发现好几只小鸟在她嘴里玩。

羡泽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是一颗蛋就碰见了那些半大神鸟,又加上鸾鸟是假的,葛朔喜欢装大哥,所以那群神鸟也都快速地装起小大人,肩负起照顾她的责任。所以她并不觉得那群年幼的神鸟们很幼稚。

但现在不一样,这群神鸟来了蓬莱,还不太知道自己的责任或目的,但又骨子里喜欢跟她贴贴,羡泽走到哪里感觉身上都挂满了鸟,或像个浑身长满毛孩子的怪物妈妈。再加上她的龙身又比较凶巴巴,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要把这群小家伙养大给吃掉呢。

不过羡泽也有时候烦它们太过聒噪。

华粼虽然是大很多的鸾鸟,但却也不会带小朋友,心甚至还混在他们之中一起跟羡泽撒娇;江连星倒是沉下脸时,那群神鸟就会害怕得安静下来,乖乖听他说几句话,但羡泽近些日子派他去了魔域……

要不然让这群小神鸟都学会化作人形,送到钟霄这边来上学好了。

说到这个,羡泽产生了个有些独断的想法,她还没来得及跟钟霄商议,鲁廿已经端了好几盘刚出锅的饭菜走过来:“弟子们还没下学,你趁着现在赶紧吃,否则等他们冲过来,恨不得连锅都能啃了。我觉得你最近都瘦了——”

陆炽邑拿筷子也尝了一口,托腮道:“鲁廿,以后别说你是养生派厨修,你这完全就是养猪派。啊,你那个徒弟过来了。”

羡泽偏过头去,就瞧见江连星一身深灰色衣衫,挽着袖子,环顾四周想要找寻羡泽的身影。显然是他办完了魔域的事情,前来找她。

很快他就看到了羡泽脑后别着的那朵芍药,快步走过来。

陆炽邑都觉得有点恍惚,好像这俩人还是当年在明心宗时候的样子。不过走近他就看清楚江连星有点高得过分的身量,他肩膀上还卧着一只小变色龙。江连星走过来,依旧是那种无视别人的模样,有些粗糙的手指撑在桌子上,微微弯腰低声道:“师母,照泽内部……”

他声音压得极低,陆炽邑都没听到后半截,只是羡泽点点头,给他拿了一双筷子也让他坐下吃。

但江连星先将不太友善的目光落在了陆炽邑脸上。

陆炽邑啧了一声。

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就是这样,如果是在羡泽身边,他就会对绝大多数人投来警惕敌意的眼神;但如果是他独自一人,他又几乎不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陆炽邑有意道:“哦对,忘了他只是你徒弟了。那你现任丈夫呢,就是他的师父——”

江连星脸色陡然一沉。

陆炽邑还以为他是被刺痛,却没想到羡泽吃了个虾球,道:“他死掉了,我这回是真寡妇了。啊这个菜好吃。”

陆炽邑愣了愣,半晌才道:“……抱歉。”

羡泽只是很浅淡的笑了一下:“我也不是第一次当寡妇了。”

江连星低头吃饭,羡泽跟陆炽邑又岔开了话题。

陆炽邑向来不是一个会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没憋住话,问道:“垂云君是再也回不来了吗?”

羡泽道:“啊,算是。怎么?要为他报仇?”

陆炽邑嘴唇动了动:“那不至于,他自己都很甘愿的样子,只是那么大一个人,说是没了就没了……”

其实也不算是说没就没了。

羡泽很难像其他人描述,被她天雷击中的人,像是化作大团烟云进入了她体内,一部分进入了她的内丹,成为她化作成年应龙的力量。

而当她彻底成年之后,另一部分则在她的内丹之外游荡,聚集,包裹形成一团流动的云气。而羡泽做梦的时候,时常能在余光的虚影中看见那团云气流动,仿佛是另一枚内丹最早的雏形。

她还没来得及去蓬莱书海翻找典籍,但羡泽猜测,这可能是龙蛋的雏形。

也就是说每一枚龙蛋,很可能是被天雷击中的千万人的灵魂力量汇聚而成。

很难说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唯独的“成仙”。

但这恰好是凡界与真龙食物链的最后一段圆。

“走了,这几个菜我都要打包走。”

她走出食堂,看着明心宗远处新修建的几处弟子院,江连星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饭盒,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在初春的料峭寒风中登山而行。

江连星跟在她身后,走了许久之后才犹豫着开口道:“羡泽,你上次说要我以后长期待在魔域,替你管理魔域的几座大城……我能不去吗?”

羡泽微微偏过头看他:“为什么?魔域在画鳞死后已经全然乱了套,照泽与蓬莱海底相通,我需要值得信任的人镇守。”

江连星:“可……”

可魔域与凡界相隔,可就像是让他继续扮演画鳞,而且所谓镇守的意思,便是他不能轻易离开吧……

羡泽先替他开口道:“你不舍得走?”

江连星:“……嗯。”

羡泽:“那也不行。”

江连星明显能察觉到,在葛朔离开之后,羡泽的态度比之前更冷硬了一些。

江连星有时候心里忍不住涌出一种绝望。师父或许没有想过这么多,但这样的离开,再也没人能在羡泽心里敌得过一个他,敌得过一个死人。

甚至羡泽看着那群神鸟,也会不断想起来,正是因为葛朔的死,它们才会来到她身边。

只是羡泽脚步顿住,等着他低头走上来,差点撞到她。她脸上浮现一丝后悔,似乎下意识对他说话武断,但心里又觉得不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道:“你又这样两脚踹不出一个屁了。”

江连星:“……没有。”

他刚要再开口,就听到钟霄远远地声音:“你怎么来了?”

羡泽对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江连星先回蓬莱,而后快步拾阶而上,走到钟霄身边去。

江连星不太想走,他踯躅片刻,干脆就站在道边的瓦亭柱旁,远远望着她。

羡泽跟钟霄说了许久,钟霄脸上渐渐显露惊愕之色,又环顾四周:“几十个孩子送过来倒也没什么,可要真的成立‘蓬莱学府’,广招天下,那要面对的可就是——”

羡泽微笑道:“我会帮你的。天下宗门内斗严重,我觉得明心宗很好,但是又太羸弱,若是各个宗门均可选人送入蓬莱学府,也可面向天下广招弟子,许多矛盾与界限都可以在这里融合。”

钟霄有几分踌躇,她感受得到,羡泽看起来或温柔或随性,跟他们聊起天来就像是从来没离开过明心宗的弟子,但她其实既有野心也有统治欲。

蓬莱学府一旦成立,她会给修仙界带来了正面的影响,但也会坐拥最有天才最有未来的一批人。

她一定要杜绝任何人再像当年那样伤害她。

钟霄不得不承认,羡泽并不像传闻中那样疯狂,也不像身边人误会的那样善良,她更像是一个……皇帝。

她需要权力之下的安全感。

钟霄半晌道:“我知道了。那我可以先试试看,但我毕竟是只在小宗门当过宗主,不像是宣衡那样管理过偌大的名门。”

羡泽笑了笑:“宣衡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大的宗门内有太多惯性,顺着做就好,但我要做的事是全新的。你这样谨慎的性子,竟然这么快答应了?”

钟霄叹气:“因为我不答应,你也是要做的。不过,你最近还好吗?”

“什么?”

“你杀了魔主那天,我看你不大对劲。”

羡泽眨眨眼:“还好。不必担心我。我都活了五百岁了。”

钟霄看了她的脸好一阵子,才道:“几百岁的真龙应该也只算刚刚成年吧。再说活了再久也不能活出壳子来。”

钟霄比她要矮不少,但羡泽在她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露出软化下来的笑容:“好,我知道了。”

钟霄目光落到她身后。

羡泽转过头,就瞧见江连星拎着食盒,站在一团刚冒新芽的灌木后头等着她,目光时不时落过来,但又假装只是在晒太阳一般脚尖踩着台阶玩。

羡泽目光深了几分,对钟霄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会带着修建学府的计划前来,只不过明心宗恐怕只能作为蓬莱学府的一个派系存在了。你做好准备吧。”

她说罢对江连星招了招手,二人从冒着嫩草色的积雪地面上走过,脚尖微微一点,就朝着东海的方向飞掠而去。

羡泽路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她习惯一离开其他人的视野,就放出尾巴和龙角,舒展舒展自己的身躯。

她偏过头,拎着食盒的江连星飞在她身后几步远,蛟尾也随风摇摆,二人的影子从海面上快速掠过去。

回到蓬莱,果然就跟炸开了锅似的,华粼蓬头垢面地在院落的水池边,被一群小鸟围着给梳辫子,他红瞳中透出几分带孩子的绝望。

宫殿里那么多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的,羡泽深刻怀疑,葛朔当时修房间的时候就可能想到了今天。

羡泽刚一落地,那群小鸟扑腾过来,围着她转,只是一看到羡泽背后的江连星,小鸟们就夹起了屁股,有点不敢太大声,礼貌地来跟羡泽打招呼。

羡泽回到主殿的时候,好奇问他道:“你怎么他们了?”

江连星显然没讲实话:“没什么。他们该懂规矩。”

主殿内温热馨香,她早上没有簪发的几朵芍药插在水瓶里,雕花大床是她之前挑选的,而那水绿色的宁廊丝绸铺在床铺之上。

江连星走进屋里温上茶水,将窗子打开一条透气的窄缝,羡泽简单拆了头发,卧倒在床铺上,遮住半边帘子,道:“我睡一会儿,太阳落山之前叫我吧。”

江连星知道,其实让夷海之灾之后暴涨的水位重新退潮,耗费了她太多的力量,可能几年甚至十年才能养回来,所以她有些嗜睡。

但这又是必要的,她想平衡魔域和凡界,也想让两界的人都知道,她这只应龙有力量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江连星道:“好。”

羡泽枕着胳膊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只瞧见西斜的日光将一道身影落在她的床帐上。

是江连星坐在距离床边两三步远的凳子上,撑着脑袋闭着眼睛。

透气的窗子关上,她床边温着灵力维持的炉火。

她以为他睡着了,却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姑获探出脑袋来,好奇地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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