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塔说道,“他们的交易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小镇中间的告解塔逛逛。
当然,我们更习惯称呼那里为杂货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里的食物更便宜一些,只是无论什么,都需要附带帮忙送信的服务。”
“我们去逛逛吧!”
妘澜提议道,同时却也和同样一脸兴奋的雅芙索从左右挽住了妘姬。
显然,荆棘号的船长和大副都不是胆子很大的人。
“那就去逛逛吧”程浪无所谓的说道。
“等下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格尔塔笑着说道,“我对这里的记忆可不是很好。”
“我们也不打算上去了”
克鲁克和克鲁奇等几个小海盗连忙说道,他们还年轻,对于死亡尚且有着足够的恐惧。
“小孩子是不允许进入那里的”
格尔塔说着,也从燊魃的手里接过驾车的工作,拽着缰绳,把车子停到了这座小镇中心地带的一座高塔的下面。
程浪等人钻出马车左右看了看,顺着格尔塔手指的方向走进了高塔下根本没有门板的大门,反而只坐着一个长有山羊角的老人。
探身往这座石塔内部看,是一个螺旋往上的楼梯,两侧的墙壁上,则是一个个带有玻璃门,而且里面还挂着油灯的小壁龛。
“无论你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是想帮赴死者送走最后一封遗信,都请进来吧。
没有点燃油灯的告解窗都可以用,只要点燃油灯就好。
如果看中什么,只要记下编号来找我就好了。”
那名山羊老人醉醺醺的说道,“还有,请不要惊扰正在告解的赴死者。”
说完,这老家伙才让开了上楼的通道,顺便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盏油灯,以及一个脏兮兮补丁套着补丁的帽兜。
依次接过这些东西,走在最前面的燊魃胡乱戴上足够把脸遮起来的帽兜,拎着油灯便噔噔噔的走了上去——这傻小子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在他的身后,妘姬等人走的却格外的慢,他们都在仔细的浏览着那些亮着灯的壁龛里的东西。
这些壁龛里有的放着一些金币,有的放着一袋食物或者美酒,有的放着或多或少的首饰以及金币。
还有的放着诸如燧发枪、刀剑、斧头之类的武器。
更有一些,放着的甚至是诸如木头杯子,假牙、假眼、假腿之类的破烂儿。
但无一例外,这些东西上都放着一个信封,其上粗略的写着诸如“送往精灵公国”、“送往墨菲塔公国”、“送往红霞岛”、甚至“送往海盗城”之类的字样。
当然,他们也时不时的会遇到站在壁龛前,用壁龛里提供的纸笔书写着遗信的赴死者。
他们大多已经垂垂老矣,脸上却随着笔尖的滑动,被油灯映出了对年轻时的回忆。
但也有少数年轻人,他们或是骨瘦如柴,或是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更有些身上甚至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在死亡面前,这里比活人的世界更有人情味。”
程浪下意识的感慨随着盘旋而上的螺旋楼梯反复回荡,却也让一些人停止了哭泣,又或者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歉然的摇摇头,程浪稍稍加快了脚步,他没什么看上的东西,也不认为自己有时间和精力帮任何人送信——只为了一只假眼或者一条假腿。
渐渐的,他追上了燊魃,却发现已经到了这座塔的最高点,这里能看到瘴雾之上的世界,却看不到瘴雾之下的送葬谷,以及那座小镇。
稍等片刻,直到妘姬等人也已经跟上,众人才沿着另一条楼梯继续往楼下走。
这里同样是一个个的壁龛而且同样有人站在壁龛前。
渐渐的,身后的姑娘们放慢了脚步,前面的燊魃也加快了脚步。倒是程浪,反倒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程浪却察觉到,他手上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拽着他走到了其中一个壁龛的前面。
这个壁龛里的东西已经落满了灰尘,就连那盏油灯的火苗都不是那么旺盛了。
也正因如此,直到程浪将手里的油灯贴到了并不算干净的玻璃上才得以看清,这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个破旧的眼罩,以及压在眼罩下的一封信,那封快被灰尘埋起来的信纸上,写的是“送往绝望海”。
试着将自己的手拽回来无效,程浪也注意到,那股无形的力量来自住着樊哈特的戒指。
再次试着拽了拽,程浪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等下我会把它给你的。”
这话说完,那股无形的力量这才消失。
用袖子擦了擦壁龛边的编号牌,程浪稍稍加快了脚步,几乎和燊魃一起重新回到了一楼。
“我想得到其中一个壁龛里的东西”
程浪说着,朝那个长着山羊角的老人报出了刚刚那个壁龛的编号。
“在这里等我一下”
那老人说完慢悠悠的起身,一步步的上楼,没多久便跟在妘姬等人的身后回来,并且将那枚眼罩和信递给了程浪,“留下这件东西的人标价100枚金币,并且要求把信送去指定位置。”
“如果送不到呢?”程浪问道。
“随便你,但是没有100枚金币就别想带走它。”这老头子说道。
闻言,程浪笑了笑,朝着燊魃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从包里取出钱袋子,数出100枚递给了那个老人。
“我们走吧”程浪说着,已经钻进了马车。
“船长,你买到什么好东西了?”追进来的雅芙索第一个问道。
“我也不清楚”
程浪说着,已经招呼着众人拉上窗帘,并且暂时将小水手们赶出去免得吓到他们。
很快,他便召唤出了樊哈特,却不想,这一次,樊哈特在出来的瞬间,那枚戒指却碎成了好几截。
略显呆滞的在车厢里原地转了一圈樊哈特将上半身的四只手伸向了程浪,每双手都捧着,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眼罩和信封。
略显笨拙的将眼罩戴在了脸上,樊哈特接着又打开了那封信,甚至就连他头顶的那只海参,都努力的将顶端伸下来试图看到信里有什么。
然而,无论他自己还是周围偷看的人,却发现那张淡粉色的信纸上根本没有字,却只有一滴清晰的泪痕。
片刻之后,样貌滑稽丑陋,而且还戴上了一只淡粉色破旧眼罩的樊哈特,抱着那封信和信纸开始了嚎啕大哭。
在他的哭声中,那封信渐渐融入了他的身体,头顶那只海参也渐渐溶解进入了他的亡灵身体。
最终,就连那只淡粉色的破旧眼罩,也渐渐溶解到了他的身体里。
慕然间,樊哈特的身体释放出了海蓝色的光、接着又转变成了金色的光。
最终,这道流光渐渐暗淡,樊哈特的亡灵态身体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有充当腿脚的八条手臂,也有四条长在上半身的手臂,但他头上那只恶心又古怪而且下流的海参却不见了。
强忍住下意识看向对方下半身的冲动,所有人都注意到,樊哈特的后背多了一个亡灵状态的背包。
不仅如此,他脸上痴傻呆滞的表情也彻底消失变得格外灵动。
他拥有思维了?
就在众人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樊哈特却开口念出了那首预言诗:
命运的织网已成,负罪的精灵逃进兽骸领,自由的灵魂躲进了矿灯。
命运的织网已成,上岸的海盗酿下大错,银发的精灵却成为了笑柄。
命运的织网已成,织网者作茧自缚,黑色的蛀虫却饮足了甘露。
命运的织网已成,第二颗心化作血雨滋养大陆,布雨者理应得到奖赏。
当最后一句诗的声音消失在车厢里,樊哈特将两只手背到身后,用另外两只手盖住胸口,微微躬身说道,“你们好,上岸的海盗们,我是樊哈特,曾经也是个海盗,请问,在我苏醒前,我做过什么蠢事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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