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着门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环上的铜绿,鬓边的绢花早已蔫了大半:“阿山,阿姊在,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先吃一口好吗?“
话音未落,婢女捧着新热的羹汤过来,她又急忙接过,将瓷碗贴在脸颊试温,蒸汽氤氲中,眼眶跟着泛起红意,凑近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阿山,李首辅家的三小姐,已经来过两次了,你见见她好吗?“
廊下又传来脚步声,小月放下手里的东西,担忧的看着门,转身去见客。
冷风里,她对着来人微微摇头,簪头珍珠随着动作轻晃,映出她眼底的疲惫与担忧。
偏殿内,云珊死死咬住下唇,齿间铁锈味蔓延开来。
她盯着这房中的案几和床榻,曾经醉酒后,林骁在这房中守着她。
如今物是人非,将这凝固的悲伤,一寸寸刻进每一个晨昏。
第三日的晨阳爬上飞檐,斜斜穿透积灰的窗棂。
吱呀一声,偏房的门缓缓开启,仿佛推开了一个凝固的世界。
云珊扶着门框踉跄半步,刺目的阳光如针芒扎进眼底,睫毛剧烈颤抖间,两行清泪顺着凹陷的脸颊滚落。
她赤足踩在青砖上,晨光勾勒出单薄如纸的身影。
猩红肿胀的眼睑下,眸光空洞得如同深潭,苍白的嘴唇翕动。
望着池面倒映的破碎天光,她阖上眼,最后两颗滚烫的泪珠砸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姨小姐出来了!“侍女的惊呼划破寂静。
云珊转动僵硬的脖颈,嗓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轮:“劳烦,我饿了。“
话音未落,侍女早已备下的热粥便端了上来。她却盯着院中池子发呆。
抬头眯着眼睛又望了一圈天空后,云珊重归房中。
侍女小心翼翼询问,云珊却对着满架华服轻轻摇头。
当她从樟木箱底翻出素白套衣时,陈年樟脑味混着霉斑气息扑面而来。
侍女欲言又止,她却只是低声道:“无妨。“
虽然喝了点粥,但三日未进食,云珊的手没有力气,刚才拿着汤勺的手都在颤抖,只能让李府侍女帮忙更衣。
盘好的青丝上,侍女不知道该给云珊加什么簪子。
云珊摇了摇头,“不必添。”
呆呆愣愣坐在铜镜前,云珊忽然扯断一缕青丝。
剪刀落下的瞬间,发梢在空中划出苍白的弧线。
“箱子底下有个孔雀羽毛的貂裘衣,帮我拿过来吧。”云珊对侍女说。
她指尖摩挲着羽毛间的细密——这是林骁送她的,他说要衬她比孔雀还艳丽。
如今艳丽不再,唯有将青丝细细织进裘衣。
她将自己的那缕头发,一根一根的穿织。
之事眼睛好像有些晃。
整整大半日,云珊才织好。
针脚凌乱却固执,仿佛要把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都缝进这方锦绣。
日影西斜时,云珊抱着裹好的羽衣走向院中,苍白的手指刨开冻土,每一下都带着钝痛。
当那件裘衣埋入泥土,她忽然笑了,眼眶干涸得再无泪意。
“就当我嫁过你了吧。”
暮色渐浓,唯有素白衣角在风中轻扬,如同祭奠这场破碎的生死契阔。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