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逾这样想着,眼角瞥到马车那边,看到里头露出来一点鞋尖,上面缀了一颗珍珠。
他愣了下,脱口而出:“公主?!”
两个字出口,四周为之一静。
管家、壮仆、小厮全都向他看过来,却没一个人出声。
林文逾瞬间后悔,也许他不该叫破……
但是迟了,车帘被挑开,裹着裘衣的楚翎就坐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
林文逾伏身下跪:“罪臣参见公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翎终于出声:“林尚书没吃过这样的苦吧?出生大族,有一个大儒祖父,自来人人追捧,随随便便就坐上高位……今天这滋味如何?”
林文逾没敢抬头:“罪臣该死,公主高兴就好。”
“高兴就好……”楚翎重复他的话,却冷笑一声,“可本公主一点也不高兴。”
林文逾沉默。他太清楚公主为什么不高兴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
长久的沉默后,楚翎终于又开口了。
她直截了当地问:“我大哥是你让人杀的吗?”
林文逾伏下身去,诚惶诚恐:“罪臣不敢,公主明鉴,这真的是误会!”
楚翎没有动怒,只平静地道:“你现在不是刑部尚书,这里也不是朝堂,没必要拿这些话搪塞我。”
林文逾颤了颤,经历过刚刚那番折腾,他体会太深刻了。乡间野外,公主想取他的性命轻而易举,他所熟知的游戏规则全不作数,自己和猪狗也没有分别。
他只能哀求:“公主,罪臣一把年纪,可能都到不了岭南,您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楚翎冷漠以对:“我大哥倒是光风霁月,可他现在在哪里?”
冷风飕飕吹着,林文逾是真的扛不住了,道:“公主何必追根究底?大家都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楚翎讽刺地看着他,“你栽赃是身不由己吗?受贿是身不由己吗?害死我大哥也是身不由己吗?”
林文逾无言以对,最终道:“您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就算罪臣死在这里,您想要的结果也不会有。”
“为什么?”她逼问。
林文逾退无可退,索性回道:“您要什么样的结果呢?把事情全都抖出来,让天下人看看帝室的龃龉吗?这让天家威严何存?”
“什么是天家威严?”楚翎却道,“是护万民,守江山,是正国法,扬正气!而不是把污糟之物掩盖起来,假作无事!今日你们以为是疥癣之疾,埋下的祸患却能动摇国本。”
这番话让林文逾震惊。他以为公主满腔激愤是为太子鸣冤,此刻听来才知她有自己的坚持。
他半晌没有言语,仿佛看到太子——不对,应该说,他仿佛看到了皇后。那位冯皇后啊,虽然只在位几年,但让人印象深刻……
可能是想起了旧事,也可能是如此情境让他暂时忘记了现实,林文逾以从未有过的真诚劝道:“公主志存高远,令人佩服,但世事就是这般污浊。罪臣斗胆劝您一句,这世间容不得太干净的人,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不等楚翎说话,他接着道:“您也别怨陛下,他也难啊!仅有两个成年皇子,没了一个,他能怎么选?孝宗皇帝殷鉴不远,陛下便是春秋鼎盛,也不能没有继承人。怪只怪您不是皇子,不然陛下就不用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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