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遐醒来摸得颊上有泪。
梦里的情景醒来尽数忘却,方寸唯有隐隐惆怅缠绕,她脸上犹带泪痕。
她惊疑不定,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梦见何事。
…只是隐约觉得,梦里之事,似对她极为重要。
晚间元英办完事回来转过屏风,被她萎靡的模样吓了一跳,“陆姐姐这是怎么了?”
女子扯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伤口裂了,我坐着歇一歇。”
元英要替她上药,陆遐按住,软声安慰道,“我已上过药,过一会就好。”
元英上前扶她侧躺,女子拢着一头乌发,静看她言语,强打起精神,“今日不见人,去哪里来?”
“听说要举办骑射比试了,我方才看见好多人在录名。”
她眉飞色舞,显然极开怀,“若是那时姐姐你的脚铐能去了便再好不过了…”
脚铐在身,陆遐奸细身份未除,一日不能出府。
而且脚铐份量不轻,细白的足腕磨出了红痕。
“…眼下哪里还敢奢望其他…”陆遐淡笑,“将军不将我押回牢中,已经是天大的宽宥了,不能得寸进尺。”
元英吐吐舌,“今日将军允你见府外的人,想来有机会罢?”
看守她的军士说了,今日两人似相谈甚欢,虽然后面出了点意外,将军未动怒,她好好地坐着,离她洗清嫌疑那天不远了吧。
小姑娘诚挚看向她,满眼都是期盼,陆遐心里微微叹息,心头不知为何浮起惆怅,“…已将所知和盘托出,不知他相信多少…”
“将军明察秋毫,总能还姐姐清白。”
话说得斩钉截铁,她倒是对沈应有信心,陆遐附和道,“是是是,你家将军无所不能!”
这段日子以来,小姑娘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沈应功绩,陆遐已听得倒背如流,“…且不说他战绩…我之前便好奇,虽说嫌疑已洗大半,好歹还戴着脚铐,你怎么好似一点都不提防…”
连将军的事迹一箩筐地倒给她听,她待别人也是这般吗?这习惯可不好。
元英唇边笑花顿止,她搔搔头尴尬道,“我藏不住事的毛病,将军他们知道。不过他们说了,让我从心行事,我…没想那么多…嘿嘿”
后半句她不敢说完整,将军虽然说了从心而行,她每日里与陆遐的对话要整理成册,给他们过目。
她讪讪一笑,陆遐知她难处也不深究。起先她问起,不过是担心元英所谈涉及私密,万一追究起来,她会受罚。
看眼下神色,显然与她相处将军知情,自己何必担心。
“你心中有数便好。”
陆遐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元英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听说今日容膝阁的阁主来了,她长得什么模样?”
她两眼放光,陆遐忍笑不住。
自受伤以来,在刺史府里坐卧皆有人看顾,极少有开颜时刻,如今她星眸含笑盈盈带水,说不出的容色秀雅,实在少见。
元英心道,果然她俩是好友,陆姐姐见完谢阁主心情好多啦。
“好姐姐,你快说说!”她央求着轻扯袖子。
陆遐想起谢映君微怒的模样,为晏北之事黑脸的模样,水翦浮了几许笑意,“你怎么对她好奇,不是看书便头大?”
“她是容膝阁的阁主,不是我的阁主,难道还能逼我看书不成!”小姑娘满眼促狭,心思都摆在脸上。
“我之前听严大哥还有将军说起,好像她是清源书院出身…那时候将军还说,她很不容易。”
不容易。
陆遐眼底闪过轻微诧色,不想他们会如此评价。
世人如今只知道容膝阁的风光,哪里还记得映君当初回来打理容膝阁遭遇的白眼、冷待和算计。
便是书院,也有人暗道映君舍不得衡静先生留下的金银,衡静先生尸骨未寒,便要夺取容膝阁。
“他还说了什么?”
“将军说他们眼皮子浅,看不到衡静先生留给谢阁主的财富,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钱很多看不完么?”小姑娘眨巴着眼,看不完的钱那该有多少…
容膝阁哪里有什么金银,衡静先生在朝为官,俸禄俱花在了收集书册上,以清茶淡饭度日。
陆遐不想沈应看得这般透彻。
衡静先生留给谢映君的,是一颗善良的心,一种未竟的志向,以及难能可贵的亲情。
没有一颗善良的心,怎会力排众议,同意老仆收留谢映君,亲自教她读书、习字。
陆遐见过一回衡静先生和映君的父亲。
忠厚的老仆提起她,苍老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他操劳过度,才五十开外,却苍老得如同七十老叟,与小小的映君出门,总有人将他错认是爷孙俩。
老仆憨厚,呐呐地涨红了一张脸。
映君自懂事后执意唤他父亲,他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忍不住颤抖,红了眼眶。
虽然不是血亲,看过他们相处情境谁能说他们不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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