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扛着斧头站到最前面去,人家冲过来,你就连人带马给我劈成两半,懂吗?“
“懂”魏大胆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扛着斧头来到阵前,吐口唾沫在地上,盯着越来越近的敌骑。
后面是董大目组织起来的贼寇,仓促勉强的列好行伍,通过密集的队伍来驱散对于骑士的恐惧。
对方越来越近了,仿佛能够看到双方头上的汗水。骑士们打头一个,赫然是号称“晋北一杆枪”的李汉林。顺丰镖局!那群镖师,真的赶来了。
魏大胆紧握手中的宣花重斧,额头的汗水缓缓流下,他盯着越来越近的李汉林,盯着他微微平举的铁枪,盯着那有些慌张恐惧的马匹,盯着李汉林那充满暴怒与压抑的双眼。
老家伙要拼命了,是不打算闪开了。魏大胆心道。懵懵懂懂的他对于战场有着近乎恐怖的直觉。
不过没关系,他不闪更好,咱这一斧头下去,这老家伙肯定就报销了。
斧头抗在肩上,魏大胆微微欠身,等着那电光火石,枪斧交击的一刹,他等得有些焦急,有些火热,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渴望这种拿命换命的刺激与兴奋。
“嗖“,一箭飞来,仿佛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直刺魏大胆!
来不及意识,魏大胆根本没有料到这一箭,也不可能去防这一箭。
可是,身体比意识更早一步向左闪去,避开了这致命的一箭。魏大胆闪开了这一箭。
骑在最后的陈翔却不见丝毫沮丧之色。这一箭已经达到了目的。
向左闪去的魏大胆还没反应过来,一杆铁枪,连人带马带着千钧之力,向他心窝捅来!
李汉林,到了。
不用调整马匹,不用转移方向,他轻提骑枪,将那枪尖的致死寒芒点向了魏大胆的心窝,透过薄薄的破衣烂衫,透过黝黑的皮肤,破体而出,串起那硕大的身躯无助挣扎!血色浸染枪头红缨,旁边重斧哐镗落地。
魏大胆,死。
贼胆,寒!
李汉林抖落尸身,挥动铁枪向贼寇阵中砸去。
那平平常常的铁枪,仿佛有了神奇的魔力,铁枪到处,贼寇躲避,李汉林冲入阵中,仿佛无人之境。后续的骑士从李汉林打开的缺口涌入,挥起马刀肆意砍杀,贼寇抱头鼠窜。
陈翔落在队尾,收弓提刀,随着镖师们一起撞过去,撵上一个背对他的贼寇,抡刀如满月劈去,连人带马的冲击力直接将那名贼寇砸到地上,刀口深可见骨,鲜血潺潺流出,眼见是活不得了。
片刻之间,骑士们满身鲜血,狂笑着透阵而出。只留下贼寇们四散的身影和崩溃的阵形。
董大目大恨,方才李汉林冲入阵中,找的就是他,他被撵得四处狂窜,靠着老兄弟搭手,加上李汉林不敢恋战才活了下来。面对骑兵冲锋之威力,只能靠阵列严谨,纹丝不动,迫使马匹从两侧掠过。一旦阵形崩溃,让骑兵凿穿而过,带来的将是巨大的伤亡与崩溃的士气。
靠猛士挡不住骑兵冲锋的势头,因为他们不是步兵,哪怕是猛士身上也没有铁甲。以命换命的勇气没有办法抵抗弓箭的锋矢。既然如此,那就用其他的东西来抵挡。他环视周围,发现了一样可用之物。
他乘着镖师们在远处整队,准备再次冲锋的时候,大声招呼起贼寇
“弟兄们,别慌,别乱跑。逃是没有用的,这么大的平地,如果分开跑,谁都跑不过他们骑着马的,就都是死。回来,躲到板车后面来!”董大目带着老兄弟们躲在板车后面,把板车摆开来,打算四面围住,弄成一个临时简陋的“板车围墙”。
原本推着板车的行人们此时四下慌乱,有乘机逃跑的,有借机反抗的,有不知所措在这边碍事的。董大目急得双目通红,挥刀砍杀,狂吼着整理起队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板车连起来,形成抵挡冲锋的阻碍。
这边李汉林看情况不对,来不及整队,立马又带队冲了过来。可等到冲到面前时,简陋的板车墙挡在了前面,三三两两地架起了几把长矛。李汉林犹豫了片刻,不敢跃马而入,只能从侧面掠过,铁枪砸倒了几个冒头的贼寇。
贼人们见板车有效,心下稍安,乘着镖师们再次整队的时机,将板车围成了一个圆形。众贼人裹挟着行人躲在后面。顺丰镖局的镖师们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场面竟然僵持住了。
只是这边板车内既是贼寇又是行人,虽然逃散了不少,但是合计也有五六十个,围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没有什么腾挪转移的空间。董大目心下焦急,被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人家是良民,我们是贼寇,困在这里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忍不住大喊。
“对面可是陈翔陈三公子当面?在下董大目,见过公子。“
那边并不答话。
“陈公子可不仗义啊,明明说好了将这货物赠与我等,怎么又带人来追,杀伤我弟兄。言而无信可不是士族子弟应有的作风啊。“
那边更不答话。
“陈翔,你别太过分,逼急了老子一把火烧了这批货,倒落得个干净。”
“董大目,把车和货都留下,我放你们走。“陈翔答话。
“你当我傻啊,车和货留下了,我人走不出半里地,你们又开始冲锋奔袭,老子的队伍能抵得住几次冲锋?“董大目大吼,“除非让你们交出几个人质,我才敢交出板车和货物。我也不多拖延,只要挨过这段平地,到了林边我马上就放人。”
“嗖“,一箭袭来,射穿了一名探出头来的盗贼。这也是无言的答复。
此时远处镖师们的马队缓缓踱步靠近,给贼寇们越来越大的压力。距离近了,老兄弟们纷纷向董大目请战。
“这点距离根本来不及冲锋,咱们冲上去杀一阵,也不见得吃亏。”
“对啊,闷在这里,又要躲箭,视野也受限,压抑得很,太伤士气了。”
董大目却难得地平静下来,他的一生之中经历过更加困难的时候,他明白,冷静的分析和判断才能帮助自己脱离危险,放纵自己的恐惧与害怕只会导致死亡。
“不行,虽然对方无法冲锋,但是人家可以拨马回撤,我们是追不上的,平白费劲,还失了防护。这明摆着是陈家小儿的诱敌之计。”他冷静地吩咐了手下,抑制住老兄弟焦躁的战意,也平复着其他贼寇已经丧胆的心智。
“陈三,陈公子,你就一定要将我们兄弟赶尽杀绝吗?”董大目叫嚷着,却并没有多少恐惧之色。
“董大当家的,您太高看我了。就我这儿十几个人,怎么可能杀光你们呢?这片开阔地有限,哪怕你们现在撒丫子跑,也有大半的人能活下来。你看刚才被我们冲散往林子里跑的家伙,我们去追了吗?没有。咱们是商队和镖师,求财不求命。”陈翔笑着说,“不敢走,怕是董大当家明白自己形象迥异,一旦被追杀,别人或许能逃,大当家的可躲不了。”
“为了这一点点私心,董大当家就拖着弟兄们一起在这儿耗下去,真是……”陈翔啧啧感慨。
听了这话,贼寇们表面上没有反应,眼睛不住地往董大目身上瞥,然而迫于积威,欲言又止。
董大目熟视无睹,喊道:“这话我可不敢当。咱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义气,我姓董的哪里是贪生怕死的小人?陈公子,既然你也不想赶尽杀绝,那么我们再做一笔生意吧。我用一个行人的命换我一个兄弟的命。这边我让一个兄弟跑出来,你放他入林,我就放一个行人出来。一命换一命,公平。如何?为表诚意,我先放一人。”
说着,董大目招手示意,贼寇们也有些兴奋地放了一个行人,看着对面的反映。
董大目盯着奔走的行人,神情严肃,双目灼然,心中喃喃自语:
陈三,刚才这一局我输了,现在,我们再来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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