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夏桉家的买卖一定很大,说这车一辈子也买不起。
夏桉打哈哈道:“买了你也不敢开啊。”
席面真的丰盛,秋天海鲜正肥,鲍鱼海参都有。
桌上两盒软中华。
夏桉大快朵颐,吃得贼欢。
徐婉莹一口不动,怔怔侧身瞧着前方舞台仪式。
扭头瞥了眼,夏桉乐道:“哟,交换戒指啦,马上该亲嘴儿了嘿。”
徐婉莹眸中晶莹。
大哥凑过头,小声八卦,挤眉弄眼问夏桉:“这是感动了,憧憬着呢,不错,心肠软乎,长得也好看。女朋友?”
夏桉吸溜着海螺点头:“对。”
大哥乐道:“啧,赶紧也结了得了。”
夏桉擦擦嘴,朝台上努努下巴:“那位的。”
“嚯哦!”
大哥登时眼睛更亮了。
虽不再说话,但神情满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伴着《你最珍贵的副歌响起,徐亮吻了尹豆豆。
今日我化了美美的妆,穿上曾经你送我的长裙子。
我把自己打扮成你最喜欢的样子,来参加你的典礼。
你答应给我的一场典礼,我不想缺席。
徐婉莹怅然泪下。
“啧。”
“啧。”
夏桉和大哥同时咋舌。
递过去一张纸巾,夏桉悄声问:“你不打算上台抢亲?老实说,我已经准备好帮你殿后了。放心,只要你拉着他跑出去,满场十分钟内,谁都打不开这扇门。”
大哥凑过来:“算我一个,别看我个子小,也是练过的。”
夏桉看看他,点头,转脸对徐婉莹说:“二十分钟,车钥匙给你,够你们开出老远了。”
徐婉莹噗嗤一声,哭着笑出来。
大哥重新坐直,吐了口烟:“还行,能笑出来就没事儿。”
夏桉又看看他,人才啊这位。
他对徐婉莹说:“想喝就喝两口,我送你回去,并保证不趁人之危。”
徐婉莹先片他一眼,又看看桌面正中的两瓶泸州二十年。
这也不便宜,但夏桉相信,哪怕再条件好点儿,那位新郎官估计会被要求换成五粮液。
徐婉莹纠结着,夏桉身边的大哥已经起身拿起一瓶。
开盖,递给夏桉。
夏桉递给徐婉莹。
“喝吧。”
徐婉莹泪盈盈笑道:“我很能喝,喝不多的。等他们来敬完酒,我们就走。”
夏桉说:“好。”
徐婉莹还是不吃菜,自己一口一口迅速抿了怔怔一口杯。
满桌老爷们都竖起大拇指,赞她好量。
徐婉莹小脸儿红扑扑的,醉眼迷离中,咭儿一乐。
趴下了。
大哥叹道:“莽撞了。”
问夏桉:“不走?”
夏桉晃晃头,任徐婉莹安安静静老老实实趴在那儿酣睡。
一直到新人来敬酒点烟。
看见喝醉的徐婉莹和身前堆满海鲜壳的夏桉,婚纱换成大红旗袍的新娘一愣,新郎也一样。
但都没说什么。
集体敬酒,挨个点烟。
夏桉擦擦嘴站起来,倒满一杯白水。
接了烟,让新娘点燃后,却没吸。
他笑道:“我开车了,以水带酒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另外,”
揪了揪徐婉莹的发髻,又道:“她喝多了,我替她转告新郎官一句,过往已矣,无论什么都好,不用还,不用念,不用想了。”
说完,不顾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当先喝了杯中水。
架着徐婉莹径直离去。
大哥紧随而来,打着饱嗝帮夏桉拉开车门。
笑道:“下车礼的事儿我先前也听说了,就这位姑娘?”
夏桉点点头,苦笑摇头。
大哥叹道:“日子不是这么个过法,里面那对我不太看好。”
夏桉没说什么。
又听大哥说:“你得劝下你这位朋友以后留神,当心死灰复燃。好姑娘别走岔路。”
夏桉真打心眼里跟这位对路子,主动伸出手:“夏桉。”
大哥握上去,龇牙一乐:“发改委刘啸,常联系。”
嘶。
普通人在这种场合跟陌生人介绍自己,用加title?
夏桉:“一定。”
交换了号码,大哥挥手而去。
……
徐婉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掉在前后排座椅的缝隙里。
好不容易蛄蛹出来,凌乱发丝铺了满脸,揉着太阳穴,这才看见车外坐在车前盖上发呆的夏桉。
海面如镜,被残阳镀上一层金黄。
徐徐冷风袭面,徐婉莹酒醒了不少,裹着外套下车。
走到车前问:“我什么时候喝多的?”
夏桉翻翻白眼儿,没答,只说:“实在不知道怎么把你抗回学校,被看见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我又没带身份证,开不了房。怎么样?睡得好么?”
徐婉莹想起刚刚从夹缝里醒来的样子,苦笑道:“还好。”
夏桉蹦下车,说:“那行,醒了就回去吧。”
徐婉莹却看着近海远山怔怔道:“能再多呆一会儿么?”
夏桉不说话,又坐了回去。
徐婉莹靠着车头,也不说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看车身、后视镜…
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夏桉说:“离开酒店就拆了车,也不好看。”
静悄悄的。
但其实沙滩上有游客不顾冷风带着小孩儿玩耍,笑闹声传了老远。
徐婉莹紧了紧外套,抱着胳膊,眼神不知聚焦在哪儿。
良久,无声哭了。
夏桉瞧见,一声叹息,正要开口,徐婉莹当即扭头。
“不许说我贱…”
“em…”
“也不许说矫情。”
“…”
“还有幼稚!”
夏桉没词儿了,无话可说。
徐婉莹:“我就哭一小会儿,以后就不哭了。”
“行吧,那你哭,我不打扰。”
夏桉躲回车里,只能瞧见她的背影。
从静止,到颤抖,到控制不住彻底蹲下去,只有嚎啕哭声传来。
任车里音乐再大声,也遮掩不住。
我们总说爱情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缘尽了,爱散了,痛彻心扉,又是那么幼稚。
可从牙牙学语到暮年静坐。
谁又能逃得开情情爱爱的折磨呢?
八十岁呆望夕阳时,想的会不会还是青春年少时,那个白马青衫,逆光而来的人呢?
任那人好、坏、卑鄙、下流、无耻,可当时的自己,就是深深爱着呀。
但不用怕。
那种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痛楚,总会在一次次无声啜泣、嚎啕大哭中,莫名其妙的戛然而止。
从今以后,任梨随雨打风吹去,也很难再想起了。
徐婉莹埋头蹲在那里,哭到上不来气儿。
突然肩膀被拍了拍,班里那个叫夏桉的男生说:
“差不多了吧,要不,我也不叫还钱了呢?”
……
回程路上。
徐婉莹说什么也要给他打了个欠条。
总额一万五千块,分一年还。
借款人是她,落款:2006.10.21
夏桉乐道:“瞧,你也没那么太在意这个日子,不是么?”
徐婉莹不解地瞧着他,眼睛肿得核桃似的。
夏桉提示道:“今天周日,22号。”
——
十月二十三日,夏桉跟乐柠请了假,说家里小店正式开业,要回东山忙两天。
乐柠答应了,还让他给叔叔阿姨带好。
夏桉心说我妈知道你,我爸还不知道。
“行。”
刚上车,还没启动,就进来一通电话。
徐婉莹问他为什么又逃课?
夏桉才想起来只跟乐柠请假,忘跟老师说了。
“家里几个亿的大生意谈拢,我得回去签字。”
徐婉莹:“……”
开出去几公里,又来了电话。
是公安局。
夏桉无奈,只能跟唐琬请假了。
被抢的二十万,查到去处了。
进入二十一世纪,真正的悬案已经很少出现。
尤其是杀人这种大案。
尤其是唐天行清醒时要求必须彻查的答案。
更何况唐冕身上本就牵扯着一桩两桩好几桩人命官司。
周安的身份线索出现在河湾村。
清水河里捞上来一部手机。
周安的手机。
谁都不知道周安为什么要在杀人前丢了自己的手机。
他已想到要跟唐冕同归于尽了?
诺基亚手机很结实不假,但防水性没那么强。
尤其周安的手机还是翻盖的。
河水顺着折盖的缝隙泡坏了里面所有的零件。
未实名的sim卡没坏。
换了部电话,插上就能用。
查出了号码,查出了拨通和来电号码后。
周舟给周安发的三条短信涌进来。
哥?】
哥?】
哥?】
泡坏的硬盘被修好后…空的。
周安为什么要删除所有信息?
但不用在意了。
警方拨通了周舟的号码,一切就都知道了。
周舟的口供非常简短,而且她的身份信息,是真的。
两人打小街头相识。
自己有病,哥哥在外打工,后来又去了国外。
时不时给他寄钱回来。
这次不知去了哪儿,两天前一笔18万的现金邮到了出租房。
自己联系不上哥哥了。
还没来得及去做手术。
包着钱的,就是夏桉的双肩包。
到这儿,周安的实际身份线索又断了。
警方问夏桉少了两万,彻底没辙了。
因为周舟和周安没有实际血缘关系,也没证据证明那两万是周舟的,没道理跟人家追讨。
“况且,那姑娘柔柔弱弱的,生了病也挺可怜,你看看,不然…和解?”
帽子叔叔劝夏桉。
夏桉心里好笑,和解?
跟谁和解?
给周安烧个谅解书?
“算了,我不追究了。”
离开警局前,夏桉被提醒今后提取大额现金时,一定留神有没有被跟踪。
“世风日下,我会的。”
“这叫什么话!社会越来越安全,感受不到?”
——
拎着十八万现金,夏桉重新发动汽车。
在夏桉等第四个红灯时,远在汉昌的柔弱周舟也在等红绿灯。
她脸色苍白,穿着老气的运动服夹克,巧的是也抱了个双肩包。
夏桉不追究了。
她要追究。
周安为什么会牵扯上杀人案?
他不是去东山帮人捞尸么?
为什么会被大集团的公子哥杀掉?
还有,他为什么会去抢劫?
抢一个大学生的…二十万?
警察说的所有话,她都不信。
在他们嘴里,周安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是抢劫杀人的惯犯。
但周舟知道他不是。
周舟很难过。
几日来,脑中一幕幕闪回从小到大与周安相依为命的画面。
她的世界一直是灰色调的。
每当日子要好起来时,每每攒了一点钱时,这个破病就要复发。
死了好了,干嘛这么难受的活着?
……
也是无语了,夏桉发现从市区到上高架整整十八个信号灯,全红?
刚上高架。
第三通阻止他回东山的电话到了。
张可颐在电话里告诉他,已经联系到他那个朋友了。
只是那个叫左柚的姑娘,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是的,我听说湘南卫视刚刚将她和另一姑娘一起从演出名单里划掉了。
“嗯,好像是跟一桩偷窃案有关,哦不是,是对方说她诬陷别人偷窃。
“她的经济人也很生气,但我帮她介绍了一个剧组,是女三号,多少能缓和些吧。
“奥,没关系,不用客气的,这只是小忙,举手之劳。
“之所以跟你说,是我见她情绪很低落,知道你关心她,想让你安慰安慰她而已,好好,那…哦?是么?那就见面聊。”
挂断电话。
方舟加速从下一个出口驶离高架。
径直开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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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还一章。
ps,周舟不会搞什么胃疼的情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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