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只是看着赵眘的双眼:“非是离间天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官家既然想要禅位给殿下,那么就将权柄全都交出来,如此方才能父子之间融融泄泄。汉高祖行孝,也只是将丰邑父老迁移到新丰,没听说过国家大事让太上皇一言而决的。”
赵眘今日似乎被刘淮直来直去的言语冲击到了,呆愣了片刻方才说道:“刘都统,你说这番话,难道就不怕官家与百官听到吗?”
刘淮摇头:“自然是不怕的。此时只有我山东义军中人与殿下还有史先生,我们自不必多说,以恢复故土为己任。我这番话固然犯忌讳,但更加犯忌讳的却是太子接见外将,我想以殿下的聪慧,绝对不会自投死路。”
说着,刘淮看向了史浩,眼神挑衅,颇有有种你就去告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摘出来。
史浩更是气急,却毫无办法。
此时他的一身荣辱都系于赵眘,若是去告密,固然可能得到赵构的宠信,赵眘与刘淮也没有好下场,但赵构已经这个年纪了,还能风光几年?
难道还去跪舔新太子吗?别逗了。
赵眘的性子比较柔弱,此时也只能苦笑以对:“刘都统胆大包天,有恃无恐,我却是比不了的。”
刘淮再次摇头:“殿下以为我是在凭借功劳恐吓殿下,那就错了,我其实是想说,只要殿下能保证北伐,那么地位就会固若金汤,我等山东义军也会唯殿下马首是瞻。可如果殿下放弃北伐,山东义军绝不可能放弃山东南归,到时候山东可能就会分崩离析,如我等支持殿下的外将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殿下孤立无援,如何能做成大事?”
“殿下,无论如何艰难,都必须北伐,山东可以等,但殿下却绝对不能与金贼议和,否则即便殿下当了官家,也绝对无法掌握朝政。”
见刘淮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赵眘也只能点头表态:“这是自然,我所能依仗的,无非就是大师傅还有虞相公,外将之中,此时唯一效忠之人,也只有刘大郎你了。若是我能继承大位,绝不会有丝毫亏待。”
这话说得坚定,但刘淮却没有相信,只是胡乱点头。
他此番并不是来让赵眘能定下军政路线,最主要的是为了宣告自己的政治底线,这种事情在李世民般的雄主,乃至于在赵构这种聪慧之人面前根本不用多说,他们就会心领神会。
但赵眘毕竟政治上稚嫩到幼稚的程度,此时刘淮必须将话说明白,即便会引起赵眘的猜忌与恼怒也必须这么去做。
而以赵眘耳根子的柔软程度,今日的承诺根本不算数,说不得明天史浩再劝说几句,这厮就会改了主意,由主战变成主和。
但此番见面之后,赵眘哪怕想要转变国策,也得先权衡利弊,为了主和,失去山东义军的支持值不值得?
“殿下,我不日就要回到山东,可能参加不了禅位大典。既如此,我先以茶代酒,提前恭贺殿下了。”刘淮眼见有东宫近卫面露焦躁之态,知道时间可能不太够了,举起了茶盏,对着赵眘躬了躬身。
赵眘同样举起茶盏,一饮而尽之后,却是摇头苦笑:“刘大郎当真是直来直去,武夫性子。我在这两日就会跟随圣驾回京,刘大郎也应该能走一趟,到时候咱们若有机会,还可以再见。”
史浩在一旁直翻白眼。
能让你俩私下再见,老子将史字倒着写!
赵眘起身,对着刘淮拱了拱手,随后就带着近卫离去了。
刘淮起身相送了几步之后,再次回到了座位上,侧头看着赵眘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游摇头说道:“大郎,你不应该对太子说这些的。”
辛弃疾却是反驳:“此时不将话说明白,来日若是宋国放弃北伐,说不得这些人还以为山东大将们会率部众归宋呢!”
刘淮闻言只能摇头微笑。
而同样的笑容则是出现在了街角遥遥看着这一幕的赵密脸上。
田卓见状上前,低声询问:“将军,要不要跟官家汇报。”
赵密顿时踟蹰起来,犹豫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咱们也是要看一看大势的,若是官家父子之间融融泄泄,那么咱们也无须废话,但若是官家对太子有了嫌隙,到时候,就是咱们立功的机会了。”
说着,赵密再次笑了起来。
田卓却说:“若是太子真的稳固了位置,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去卖个好。”
赵密眼中一亮,随后拍了拍田卓的肩膀:“你小子,之前俺为何不晓得你竟然如此聪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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