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苜蓿发问,疑惑地望着男人逃跑的方向。
青年仍蹲在地上压制住那只人形。他因无法松手而不能追踪上去,为此极为不甘地摇了摇头。雨水打湿了他的刘海,水珠顺着发梢流过鼻梁和嘴唇。
“那就是前几天你用咒言抓住的爬楼男子。”盖瑞开口回答,喝进几滴雨水。
“唔,是他?他的肋骨……”
年轻警官眉心紧锁,鼻梁上的皮肉也如犬类般皱起:“他因持有非法武器被拘留七天,交付罚款与保释金之后便被释放了。但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灰色的雨水下得越发大起来。
淋淋漓漓,淅淅沥沥。
-
苜蓿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被床头灯照亮的木纹天花板。暖色调的灯光是一种淡淡的橘红。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醒过来。
——落枕了。
一定是因为白日里一整天在外奔波,身体无法适应而开启了报复行动。苜蓿这样想着,试着轻轻扭动头部,疼痛有所缓解。台灯没有关,从地板附近传出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揉着脖子,艰难地坐起来。
青年打地铺睡在他的床边上,用结实的手臂当枕头,侧身睡着;真正的枕头则已经被胡乱顶出被褥之外。盖瑞的睡姿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
苜蓿站起身,慢慢往客厅走,想去倒一杯水喝,再找块膏药贴一贴。
走到客厅的时候,他赫然察觉到另一个事实:
她已经回来了。
沙发因受到重量而微微凹陷。她的双臂和双腿被施予过魔法的麻绳绑住,动弹不得。她坐在那里,披着红色的运动服外套,金发断裂了几缕、面颊上有裂纹——苜蓿知道驱动人造人运作的魔力已经快要耗尽了。她的眼神仍与初生那天没有什么区别。
宁静的无机物。
不该拥有生命的机械。
墙壁上悬挂的老式时钟指向凌晨两点。
苜蓿朝她走过去,在她身边慢慢坐下。或许是错觉,他感到自己从她身上闻到血液干涸的气味。她没有咬他,但也没有将头放在他的膝上了。
“为何如此?”他问道,“为何你一定会离我而去?”
他在质问她,也在质问“她”。
随后他察觉了原因。
或许正是因为“她”离开了他,因而她也会离开他——因为她是以他的意志,思念着“她”而使用魔法制作的东西,她的宿命即是“她”。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要像“她”一样吮吸人类的鲜血,她要像“她”一样恐惧光明,她要像“她”一样试着爱他,她也要像“她”一样离他而去。这不需要理由,就像命运早已被书写成确凿的纸页。可她无论如何学习,如何模仿,她都不是任何有价值之物,她无法成为人,也无法成为吸血鬼,她甚至无法成为她自己。
苜蓿突然感到无比疲倦。与身体所感到的疲惫不同,这种疲倦让他几乎想要去死。
但这种感觉到底还是消散了。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转头望着她,一度忘记脖颈的疼痛。
他轻声吟诵:“……克罗克的大森林之腹,泪湖的波澜,泪湖的深处,祝福你陷入永梦之乡。”
人造人缓缓闭上眼睛。
他摘去她腕上的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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