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女子的秀发,就如此轻轻的从裴楠铉的指尖儿滑落,更不觉让裴楠铉的心底,浮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异样。
自己手指间,仿佛还有女子发丝残留的滑腻之感。
他轻轻的抬起自己俊美面容,,恍若转移话题般的轻语:“家姊爱好和平,便是有人得罪了她,她亦能加以宽恕原谅。她这般和平心性,我又能如何?”
裴敏一时不慎,险遭强俘之辱,可裴敏自己居然选择隐忍,他又能如何?总不能强逼姊姊,非要与云汉皇族不对付。
这样子想着,裴楠铉的面颊,便是不由得透出了一股子的凶悍之气,锋锐之色。
那一双眸子,更是不觉灼灼而生辉。
许如灵雨所言,裴楠铉终归是极狠戾的性子,宛如凶猛的野兽,睚眦必报,杀人吸血。可他身边所爱,极之在意的,终究是些性子温和,爱好和平的人。譬如南柯流月,又譬如是裴敏。故而让裴楠铉的天性,仿佛如他个头一般,前期被生生的压抑。又让裴楠铉凶狠之中透出了一股子率性情真,甜蜜可爱。
如此种种,终究造就眼前这个极为复杂的少年郎。
使得阿滢也不觉生出了手指,轻轻的一拢耳边发丝:“好了,你姊姊也是个好人,你别生闷气了。”
被这女郎如此安慰,裴楠铉的唇角蓦然浮起那一缕轻笑。
其实,他能说心事的朋友也不多。云汉的麒麟子,也不是个个都与裴楠铉交好。他相熟的譬如卫扬、还有郭澈可以畅所欲言,蔺蕴之、韦雪楼这等纯良之辈只合适被自己呵护。可有些人比如阿照他便不想如何搭理,再来便是谢朗。对于谢朗,他不讨厌,有时候可以合作,可是两个人都深深清楚,彼此的绝不相同,只能点到即止,相交浅薄如水。
至于同龄的女孩子,亲近些的,似乎也是没有。
他亦不觉侧头,凝视近在咫尺的少女,因生病而苍白的面颊似少了几分血色,也让阿滢增添了几许平日里决计没有的孱弱。一缕微妙的怜爱,就悄然而然,润入了裴楠铉的肺腑。
仿佛自己内心之中,多了一份和煦和安宁,如润物细无声,轻轻的透入自己的五脏六腑。这样子的感觉,竟莫名有些美好,让裴楠铉忽而生出了一种错觉。
好似这辆马车一直的向前行驶,永远都是不要停止才好些。
“我饿了。”
阿滢开口,她因为毒伤,已经躺在了马车之上好几个时辰。
舒醒之后,自己浑身却也是不觉透出了酥软倦怠。
与此同时,一股子奇异的口渴,顿时也是在阿滢的身躯之中如此的泛起。
裴楠铉一笑,轻轻的敲开了马车储备箱,取出了调制好专门给染病女子饮用的蜜酒。
其色如琥珀,其香甜若蜜,入口之后,仿佛就解去了阿滢因为体虚而生出来的饥渴。
少女的面颊也是不觉染上了一层娇艳的酡红,自己却也是浑然不觉。
正是青春懵懂的少年郎,近在咫尺的同龄女子如此俏丽,脸颊还因为醉酒生出了红晕。
裴楠铉身躯发生了以前从来未曾有过的发紧的感觉,蓦然间有些类似于干渴的错觉。
而这般感觉,顿时让裴楠铉生出了一股子异样的别扭,下意识的压下去,自己也是懵懂未觉。
阿滢一颗心,却好似轻盈的飞上了云端,下意识的抿紧了自己的唇瓣。
本来有些话儿,她想咽在唇中,耻于说出口。
只不过如今,因为这桩必须要跟裴楠铉缔结的关系,让阿滢内心之中不得不面对。
如若和别的男子有了名分,真也好,假也罢,怎配还痴恋南柯流月。
就算是个假身份,若然有损南柯流月的名声,自己又怎能玷污?
如若我告诉南柯流月,我是喜欢他的,那又如何?
这个念头冒然浮起在阿滢心尖儿,只是想一想,阿滢心尖儿也微微一热,面颊染上的红晕越发浓郁了。
不好,不好,她怎么配,又如何能?
寻常女子,脑子里浮起这么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都是想都不敢想。
如云泥之别的身份,凑过去简直就是为了攀附的痴心妄想,不知会遭受多少世俗鄙夷轻视。甚至连南柯流月也是会怀疑自己的动机,加以轻鄙。无论怎样,可不都是自取其辱。
权衡利弊,她应该能分轻重。
然而阿滢猛然狠狠一咬唇瓣,下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是个固执的性子,如若起了念,就一定要实现。
若不然,阿滢是怎么都不会甘愿的。
她人生本来就无常,也不知晓什么时候会死,而这年轻的生命,已然是几次三番,遭遇到了危险。
人生苦短,也不知晓自己的人生,会在什么时候,就消失无踪。
若非如此,她此生都不甘愿。
想到了这儿,阿滢不觉缓缓的伸出手,暗自攥紧了腰间那枚剔透晶莹若雪的玉牌,不自禁的若有所思。
上次见过了南柯流月,转头云初就给了自己这枚玉牌,只说有事可以此求见。
大约见自己得罪的,都是些个厉害的人,故而担心自己的性命,如此关切。
这亦是让阿滢内心平添了几许的温暖!
可如今,阿滢内心之中,却也是浮起了一阵子的忐忑不安。
毕竟,有些疯狂的想法,如今能当真付之行动,自然让阿滢有些害怕。
不过她是个心思重又坚决的人,内心颤抖也不过片刻,旋即又再次将这枚玉牌死死的抓紧。
裴家养了两天,外边流言蜚语又添了些。
当阿滢寻上云初,只说有事寻南柯流月时候,云初还一阵子吃惊,以为阿滢毒伤又犯了,嘘寒问暖一通。
待回了南柯流月,只说牧乡侯可以见她。阿滢魂不守舍,都以为自己疯了。
待到了约定时间,阿滢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疯狂过。
阿滢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跳着,跳得好快好快,一下一下,似自己也能听着。
她有些木然的行完礼,心里乱糟糟的,一阵子的胡思乱想,想这个礼数曾经还是章莲太子派人教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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