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均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盯着影子的方向。
“你是什么时候吃的药?”
“六点左右为什么要等?等什么?”
“那还有两个小时。”影子走近了一些:“在药物失效之前,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一旦药效消失,你就没法看到或者听到我了,我也没有办法帮到你,所以你得听好了,记住了。”
李均后退了一步,贴在墙上。
影子说:“首先,你可能会看到一些很吓人的东西。保持冷静就好。”
“首先?”
在城市的另一边,非常靠近俄军巡逻线的地方,博士也准备向他的手下们交代一些事情。
30刚刚抵达了昼间行动的极限,此刻正隐藏在一栋六层公寓的顶楼。从这个位置望向光环实验室的方向,已经可以看到笼罩着实验室园区的雾球顶部。那片浓雾颜色显得更深一些,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从灰白的背景中分辨出来。
很多深入到这一带的探险家都曾经汇报说,可能由于事故发生时的异常电磁脉冲,俄军似乎损失了所有的巡逻直升机,因此还产生了种种“反常”的应激行为。在这些可信度存疑的报告中,唯一得到了证言交叉确认的,是俄军在事发后24小时内的总体动向:他们收缩了武装巡逻的范围,往常伴随轻装甲车辆巡逻的几辆821都收缩到了较为靠近营地的路口检查站。
然而就在刚才,他们看到了一架运输型米8直升机从实验室的方向飞出来,耀武扬威地往西面飞去了。一行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家伙消失在窗框的另一边,没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甚至连中士也很难得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刚刚可能不小心混过了一条巡逻线。”有人在房间角落里阐述他的一番高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正在等的那支巡逻队没来因为我们来错了日子,因为今天他们还在执行远程巡逻方案,因为今天事故根本就没有发生,明白吗?”
博士闻声转过头,果然是那个法师。房间里其他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们丢掉了大半兵力,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结果敌情的重大变化,变成了士气没法承受的最后一根稻草。相较于那个咋咋呼呼的法师,其他人的沉默倒是更为致命。
博士自己实际上只认识其中的两三个人他没必要认识这些武装力工,而且士兵们本应该由他的军事主管负责。结果现在只有一个没名堂的中士接手指挥。他们原本应该在楼下等待一队武装巡逻队经过,利用他们渗透进俄军基地里。这本应该是个可行的计划,只需要去掉掩护、支援和撤离的部分就行了。
从一般意义上来看,如果只是一支普通的武装力量,这支小部队担负的任务实际上已经失败了。他们损失了三分之二的人员和所有的攻坚手段,甚至还得去掉计划中能挽救剩下三分之一人命的部分。
但是机动特遣队的对任务的成败有着不同的标准。
博士点兵点将数了数人头,他仍然拥有执行任务最后部分的关键人员,仅仅考虑最后的部分,他手上的人力甚至还有些余裕。在抵达最终目标之前,他能允许损失三到四个人,运气好的话,用作原料的人只需要一个
他清了清嗓子:“大家,注意下这边,我们开个小会。”
他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的手下缓缓转过头来,看样子他们已经接受了一部分现实。
“现在谁在楼下放哨?”
“王光远。”
博士哦了一声:“一会儿我和他单独谈。现在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地图抽出来展开,铺在地上:“现在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这一栋建筑,园区在东北东,公里,预定的巡逻队本应该在这里出现”
“我们现在不可能去劫持巡逻队。”中士说。
劫持巡逻队是他们在出发之前设定好了的预案之一,经过几次虚拟实境演练,成功率预计能有个**成。
俄军近程巡逻队一般只有一辆防雷车和一辆搭载了信号干扰设备的装甲越野车,沿着居民区内部的主要道路巡逻,同时还有几辆82装甲车在主要路口随时响应。这些巡逻队与营地的指挥控制中心保持着定期联络,在事故发生之前,联络周期大约在5分钟左右,事故发生之后可能更为频繁。
基金会在行动之前弄到了一些非常细致的材料,从看守部队的应急预案,每一支巡逻队的人员编成,到通讯系统的密钥、模式、掩码等等细节。除了基金会以外,对这些巡逻队感兴趣的群体很多,也积累了足够的情报。有一些利益相关者曾经形成了完善可行的计划,甚至可能找到了绕过俄军军营进入实验室的办法。但是2017年的雾区扩张又一次提高了渗透的难度,周边国家的态度和地缘政治环境也发生了变化,这使得许多非政府组织的计划胎死腹中。
不过,从整体上来看,这些积累都是有益的。基金会的预案树就参考了这些方案,当然也做出了自己的调整。
基金会解决了如何通过雾墙的问题,他们在云顶设施事故现场的实验室里重建了微缩的试验环境,确定了“在清醒状态下徒步穿越雾区总体上是安全的”,以及雾墙的最高速度限制。机动特遣队战术与训练中心解决了巡逻队的问题,毫米北约标准的高膛压重型穿甲弹,级别,存在泄密风险但是对全局影响较小。为此还改造了武器的导气系统以应对新的发射药,只需要调整导气阀就能同时兼容标准的855弹药。
在出发前的模拟演练里,30最多只用两分钟就能结束战斗。当然,实际作战中可能会出些小漏子,但是他们肯定能在定时联络窗口之间解决掉问题。在电磁干扰的掩护下,他们会清理掉前后两辆车上大部分的乘员,夺取车辆,一路混进营区里。在原本的计划中,留守的两个支援小组应该在路口的检查站闹出些动静,敲掉几辆装甲车,好把营地里的俄军响应部队调走。
现在,他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博士扫视着屋里这群残兵败将。在他看来,这支小队已经失去了执行任何复杂计划的能力。强逼着他们按照原定的几种备案行动,只会错漏百出,彻底浪费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在出发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情报是准确的,雾墙之内永远重复着他们知道的那一天。他们以为最大的困难是光环实验室周围的开阔地和守军,却没料到自己会在路上遭遇如此惨重的损失。
好吧事先是有所准备:应对节点3之前遭遇大量人员伤亡的预案,深藏在预案树枝干最为浓密的树冠里。
“所以我们现在其实只能启用415号案了。”
博士把地图翻了过来,对着地图上的格查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对应的位置。地图的背面记录的是塔科夫市地下可以供人行动的通道,有一些源自于塔科夫市政档案,另一些则是基金会的全球地理普查项目的贡献。
塔科夫市区的许多地下建筑留出了远超正常需求的空间。在建设之初,除了普通市民的疏散,设计者还考虑到了将来战争的需求。这座地下城市可以容纳一整套工业设施,在昼夜空袭下继续生产。而在城市东面较新的一侧,地下建筑相较市区就显得稀疏了许多。
博士看了眼表:“从现在算起,我们还有大约16个小时的时间16个小时,还行,不算太糟糕。”
他凭着记忆在地图上找到了两处用虚线勾勒的设施,从口袋里掏出一截铅笔圈了两个圈:“情报可以确定的两个苏联地下观测站,分别在这里和这里,走向都指向着实验室的方向。人力情报证实了87年之前的进度,他们看得到深渊,但是无法稳定地持续观测。这个在之前的简报会上已经讲过了。”
说着说着,博士干脆把急救用品包从腰带后面挪到身侧,抽了根止血带出来。他一手把止血带的一段揿在光环实验室的位置,一手比了比距离。往南转过20度,用铅笔作了个标记。
这个位置比之前圈出来的要好些。南面那一处,他们其实已经经过了一次,他不想在同一个地方再试试运气。而更北面的那处建筑好像已经被占领了,敌情不明。
他在那个标记上点了点:“这里可能也设置了同样的观测站。”这个点离他们不远,只要穿过一个住宅区就行了。
博士的判断基于一系列口供。
早在中央历史事实研究院在1990年被解散之前,塔科夫项目就已经濒临撤销,发生在索契的空难只是落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在整个项目组遇难之后,针对塔科夫深渊的研究也就顺势中止了。随后中央历史事实研究院的编制被撤销,总部档案库被命令迁往圣彼得堡,却因为种种原因被遗忘在了格罗兹尼。
参与过观测和实验的人早已星散,如果没有那一批失踪的人事档案,很难把他们和塔科夫项目联系在一起。不过要重新找到当年在这些设施里工作过的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诚然有一些亲历者对自己的所见所闻三缄其口,但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经济困难逼得一些老兵站出来,向猎奇杂志和电视节目兜售他们的故事。
就博士对基金会的了解,在逆向公关部门获取口供的时候,工作的重点并不是“收集潜在异常的消息”,重点是将大众对“异常”的认知控制在奇谈怪论与猎奇娱乐之间。他们收集的口供以博士的标准来说非常粗糙不过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知情者可能早就醉死在了雪地里,而且按照流程,他们应该早就被“记忆”了。
“这就是我们之后行动的目标,暂定代号向量0。那个法师,过来点。你要找的是一个深埋地下,截面为葫芦形的混凝土筒,长度120米,上面的一个筒基本是空的,是一条让测试人员行走的长通道,下面一条是传感器组,现在应该全是些废铜烂铁。出入口应该在两端”
法师好像蹲得太久了,撑着腰直起身来:“等下,对不起,老板,难道我们真要从深渊中间游过去吗?”
博士仰起头:“对,我们要游过去。”
其他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们知道云顶设施里发生了什么。可以说30正是为了云顶事故而来到这里的。
“光环实验室也是一样么?”
这是个常见的问题。博士想了想:“现在我们相信是一次源于内部的实验事故,和云顶事故不太一样。”
在云顶事故发生的当天,实验设施上方的酒店还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那应该算是一起异常的袭击:规模很大、伤亡众多,而且还绕过了所有的预警系统。真正令基金会警惕的是,在袭击发生的同时,他们与当地的一处秘密设施失去了联系。
事到如今,基金会才意识到袭击者似乎并没有成功。是设施内部的行动阻止了真正的袭击,或者说消灭了入侵者想要寻找的东西。地表上的恐怖袭击只是个用来拖延时间的幌子,仅仅阻碍了基金会的行动。
第一支进入设施的机动特遣队大约晚到了12个小时当地军警已经布置了三道警戒线,海上还有军舰搜寻潜逃的武装分子。在完全封锁海岸之前,马六甲海峡上的航运为之中断了24个小时。
当时有一些组织认领了这次袭击,但是他们的说法根本对不上号。这让马**方和反恐部门非常警惕。正主没有发声,往往说明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当地军警在搜索行动中运用了一切可用的资源,不止尽了全力,还超出了他们自身的极限。不过就算如此,在十多年后的今天,那些制造爆炸、绑架并且大举屠杀游客的武装分子仍然没有被找到除了像流弹一样乱飞的无稽指控和阴谋论之外,就连一条扎实的线索都没有。
从外围潜入这样一条被惊惧和愤怒武装起来的封锁线,并不比从里面逃出去简单。以上级别的装备,并且也做好了损失和技术泄露的准备。
单以结果论,那一定是比30成功得多的一次行动。救援队在战斗服的助力下徒步行军横穿半岛,在没有航空侦察支援的情况下混过了两道封锁线,潜入了一座高地东北面的小湖。
在那里,他们又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水下切割,打开了采水管道的伪装顶盖。由于水泵已经停止了工作,他们只能顺着管道硬爬上去。而这条管道只有一个通往设施主蓄水池的出口,高悬在几百米之上。
在主蓄水池短暂停留之后,他们本应该顺着更加狭窄的管道,下滑到设备层存储中心的储水罐里。那里水深足够缓冲下滑的速度,而且由于串联着生物过滤器,流速也较缓,很适合进行破障作业。只需要割开水罐的顶部,就可以离开管道系统,进入设施的设备层了。
在漆黑的管道中,他们并没有迷失方向那是一队穿着战斗服的精锐士兵,就算士兵的方向感失灵,战斗服的惯性导航和地形匹配可不会出错。
然而这队救援者根本没有机会迷路,管道在半途戛然而止,把他们一口吐进了一片浑浊的黑暗之中。
那就是设施地下的深渊。
它曾经被监视着,封印着。但是不知为何又活了过来,把上面的一切都给吞噬了。救援队知道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救援了,于是结成阵列,用战斗服上的声纳“乒”了深渊一下。他们还指望收集一些有价值的数据。然而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声。
30见过那片黑暗,尽管没有浸泡在其中,只是搭乘沿钢缆移动的水密舱去了被发现的设施残骸。他们在用来整理回收物的水下平台望见过外面的黑暗,它一直在努力拒绝被改变。
“我们是要游过去。”博士知道他的手下在想什么:“不,那不是水。听我说,那些液体是可呼吸的。”
队的尖兵,那个猴子一样的小个子一手捏着弹匣,一手探在子弹盒里:“那可是精神污染啊老爹,不是开玩笑的。”
精神污染对基金会来说是个老问题。
严格来说,任何外来的信息,其实都可以被称为污染物。对基金会之外的人类来说,除非以特定的政治语境为标杆,否则根本无法设定基准。不过基金会对自己的雇员有着一种独特的标准,被称为复生兼容性测试。
他们本可以经历一段舒适、放松而且完全无忧无虑的幻觉,和花费可以全额报销的带薪疗养一样愉快,然后又在一具全新的身体里醒来,重新回到充斥着头痛和鼻塞的现实中来。
那些受到污染醒不过来的人,就只能提取较早的存档了。据说在醒来之后,会感觉自己被困在碧海白沙之间几十年,彻底丧失了享受椰林飘香的能力。
博士比了一下地图上的距离,掐着比例尺算了算:“只不过是区区几个小时而已,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们有十年的操作数据积累,有明确的临界接触时间。而且时间足够,没有人在屁股后面追赶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计划来最重要的是,你们在服药之前要把它当成水体,当成海水。”
“羊水。”有人补充道。
“不是羊水”法师抱着胳膊肘:“我听说这玩意会从肺里渗透血管,突破血脑屏障,把你的脑子和它连接在一起”
博士挥了挥手:“不是这样的,你说的是个常见的谣言。不管你怎么想象都可以,但是请把它当作某种比水密度稍高一些的液体,不然我们得耗费很多体力来维持深度。”
中士:“那些观测站有多深?”
“十五二十米的样子。这是我们已知的观测站,在出入境管理局下面。那栋建筑本身有两层地下停车场。”博士双手在地图上空晃来晃去,忽然意识到他们并不在基地里。他没法随手把地下结构的模型调出来。
“停车场还是70年代的建筑,从那以后没有翻修过,通往观测站的通道设置在2层的电气检修通道里。”博士在地图上标出了停车场的两个出入口:“地表上设置了路障和瞭望塔,这个地点就先放弃吧。我们来看一下较近的地点。”
他记了下目标的方格,打开绑在手臂上的电子地图,又看了一张07年夏季的昼间卫星照片。那片空地长了很高的长草,周围用铁丝围着,看样子在事故发生之前还处于待开发状态。在这片空地上寻找入口可能要多花点时间,不过好在队伍里有法师。
“这个观测站有多深?”中士追问他。
“哪个?”博士皱了皱眉:“我说了,估计在15到20米深度的样子,它们基本都在同一深度。”
“那它为什么不是个巨大的水球?从这些观测站到实验室中心直线距离有三公里多了。能在这么浅的深度观察到深渊为什么不是个大水球?就像云顶设施那样?”
如果基金会遭遇的各种稀奇古怪都能够解释出一个为什么就好了。在这支孤注一掷的探险队被组织起来之前,博士们重新讨论了塔科夫城的情况。
雾区的上一次膨胀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于对它感兴趣的各方势力都投入了一定的人力物力,事件发生时的数据就显得非常详尽。基金会很快就取得了俄方和北约方面的数据,其中还包含了一处正好建立在新边界上的加固自动观测站所提供的高刷新率数据。
基金会知道自己在08年的事故中摸到了边,当时“他们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经过多年准备之后,终于变成了“他们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种认识上的领先,在收获大量原始资料之后,很快就变成了实践上的优势。
不过在当时,塔科夫的异常现象并没有享有很高的优先级。而那些受到塔科夫事故启发而产生的突破,首先应用在了云顶事故现场的调查中。相对的,云顶事故调查中发现的新现象,又反过来推进了塔科夫事故的调查。
基金会认识到了周期性增强的雾墙的意义,也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不能无限期地继续拖延下去。与此同时,他们也了解了意识与深渊的相互作用,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给探险队配备了足足四名魔法技术专家。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上了一些“现场速成教材”,好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让队员们重新激活一些非常遥远的记忆。
当然,现在他们离“最糟糕的情况”只有一线之隔。这一线之隔到底是出于精心的设计,还只是单纯因为走运还不好说
博士瞥了法师一眼,唔,还真不好说。
博士在队伍筹建的阶段就被调离了核心研究小组,大约是因为他知道的够多,但刚刚好对一些事情不知情。
他名义上负责起了挑选30成员的工作。但是实际上这些工作也是由研究小组负责的,军事主管提出粗选名单,研究小组剔除不符合要求的,到他手里只需要签字确认就行了。
这样的安排,想来也是为了避免他了解到一些会造成干扰的信息。
博士感觉自己大约猜到了那是什么,很警惕地刹住了自己的思想。还是先专注于任务吧。
中士也点开了地图,不过他看的是情报图层。这一带的敌情活动只有人力情报支持,只用绿色的标出了几处目击地点。目击事件零零散散分布在那片空地周围半个街区的范围里,只有那片空地附近没有。
“这里又是什么问题?幸存者偏差?人力情报没法深入?”中士皱着眉,表情和瞪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博士这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了。所有有效的办法都留在了那道雾墙外面,胸口敞着个大洞,躺在公路上抽搐着死去。
他有些烦躁地把地图翻过来,管道用虚线标出,都是些90年代新建的细管,雨水污水污水供水污水r供热公司r供热公司这都他妈什么玩意?
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现在他真切地体会到,自己的未来和行动的成败,正掌握在战争之神的手中。
他最后重整了自己的思路:”把老王叫上来,我们最好现在开始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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