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马可共和国境内也出现了不少猎巫事件,有些受害者跑到了我们这里,寻求我们的庇护。”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巴西尔点点头。“猎巫运动自古有之,用我长兄查士丁尼的话来说,这些所谓的审判者都是一群闲的没事干的傻子,把他们都送进工坊和农田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那您怎么看呢?”
叶尔孤白问道。
“我?巴尔萨蒙老师告诉我,看问题,得拨开现象看本质。”
巴西尔思索着。
“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黑暗时代的庄园体系被撕得粉碎,旧有价值观逐渐崩坏,商品经济发展飞速,资本主义茁壮萌发。”
“社会变化太快,广大人民变得恐慌,焦虑,无所适从,他们不知道怎样面对一片黑暗的未来,只能求助于神明和信仰。”
“在此背景下,一旦出现一丁点的灾难,比如寒潮,干旱,水灾,瘟疫,愚昧的百姓就会将矛头对准那些社会边缘群体,通过血腥和暴力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这些社会边缘群体包括所谓的巫师,包括希伯来人和穆斯林等异教徒,甚至包括那些盗窃尸体的医生和从事奇怪研究的炼金术士。”
“对他们的指责明面上打着宗教和正义的旗号,但实际上毫无道理可言,只要你被认定为异类,很难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巴西尔轻蔑地笑了笑。
“如果别人指控你为巫师,那你最好真是。”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东帝国在意大利进行了一系列行动无疑加剧了他们的社会对立,大量工坊破产,大批工人失业,当他们想回到农村,重新过上之前的生活时,却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这些丧失生计来源,丧失生活希望的人民徘徊在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中,他们除了正统的血脉和信仰外一无所有,往往会成为此类行为的盲从者,他们是愚昧的,但也是悲哀的。”
“我的皇兄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对这种事件的评价也算到位,正如他所说,只要有工作,只要生活水平够高,只要他们看得到希望,这些事情便不会发生。”
“当一个人充满希望,能够用勤奋和智慧来改善自己的生活时,谁还会闲得无聊,指控自己的邻里乡亲呢?”
巴西尔笃定地看着叶尔孤白。
“希望,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好吧,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大道理。”
叶尔孤白说道。
“那您准备怎么办呢?”
想了想,叶尔孤白再度开口。
“我在潟湖对岸设立了一个难民营地,避难者中除了所谓的巫师,还有不少逃跑的医生和炼金术士,陛下一直青睐这两种人,他或许愿意接纳他们。”
巴西尔想了想,叹口气。
“好吧,我去见见他们。”
威尼斯潟湖并不大,东罗马帝国已经基本摸清了几条重要水道,并在容易搁浅的浅滩沼泽上插好了标识,顺着这些标志,巴西尔和叶尔孤白乘船来到了潟湖对岸。
难民营地上高挂着双头鹰旗,教士们设立了施粥铺,士兵们巡逻在营地外围。
小船靠岸,巴西尔跳下甲板,海滩上,一些孩子在追逐打闹。
“卫生状况还算不错,秩序也还行,叶尔孤白,你干的很好。”
巴西尔扫视着营地状况,微微点头。
“走吧,见见他们。”
忐忑不安的眼神,悲戚哀伤的神情,背井离乡的苦楚……
巴西尔吩咐几句,难民们在士兵的引导下围拢上来,他们的眼里除了感激,还有畏惧和忧虑。
“大部分都是女人,殿下,士兵们最开始准备奸淫她们,被我阻止了。”
叶尔孤白用希腊语悄悄说道。
“很好,应该的。”
巴西尔赞许着,望向一位眼神黯淡的妇女。
“什么地方来的?”
巴西尔用通俗拉丁语问道。
“维罗纳,尊敬的大人……”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求您收留我吧,我是个寡妇,还有两个儿子,我原本是个浣衣工,也能替您工作的……”
“为什么被指控?”
巴西尔问道。
“我……我的丈夫生前曾和一位胡斯派信徒有些来往,其他人把我们视为异类,他们说,穿了我洗的衣服后,都得了重病,他们说这是魔鬼附身了……”
女人流着眼泪。
“我受到指控后,一位好心的老神父帮助了我们母子,我们跟着商队一路逃跑,最后来到了这里。”
“嗯,好吧,暂且住下,等待通知。”
巴西尔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寡妇,这是猎巫运动中最容易遭到迫害的一个群体,她们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不少人还带着孩子,一旦受到指控,想逃跑都没什么办法。
走过人群,巴西尔来到一位衣着怪异的男人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受到迫害?”
“呃……大人,我在家里煮尿,不小心爆炸了……他们说我被魔鬼附身……”
男人尴尬地说。
“我听说东帝国的炼金术士从尿液中提取到了一些好东西,自己想试试……”
“呵呵,你不错,估计会得到帝国的庇护的。”
巴西尔呵呵一笑。
“大人!我在炼金圈里人缘很好!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为您介绍其他人!”
见巴西尔感兴趣,炼金术士眼神一亮。
“我感觉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给我几年时间,我能为您炼出无穷无尽的黄金!”
“哦?可以,你告诉那些炼金术士,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随时来到东帝国,我们都会接纳。”
巴西尔拍了拍炼金术士的肩。
接下来,巴西尔和叶尔孤白在营地中转了转,与一些难民谈了谈,大部分都是寡妇,也有不少炼金术士和异类医生。
“这样吧,叶尔孤白,我会向父皇写信通报,在此之前,你和政务人员协作一下,把难民们安置在威尼斯城内。”
回去的路上,巴西尔吩咐道。
“炼金术士和医生可以直接送到君士坦丁堡了,父皇肯定会接纳他们的。”
“父皇看重利益,也许不会接纳那些被指控为女巫的无辜妇女,但我也有一定自主权,还是决定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成为威尼斯的市民,你觉得如何?”
巴西尔看向叶尔孤白。
“她们可以洗衣做饭,她们的孩子更是会因为我们的庇护而心向帝国,士兵们还有不少人都尚未成家,如果愿意,可以让士兵们在这里安下家来。”
与东方不同,西方人在迎娶寡妇这种事上没有太多忌讳,寡妇带来的男孩更是廉价劳动力,如果培养得当,日后还可以成为亲生儿子的得力助手。
既有血缘和亲情上的纽带,又完全不用在乎继承纠纷,这导致不少欧洲人都对自己的母系兄弟十分信赖,甚至超过亲生兄弟。
“殿下仁德,陛下也应该会同意的。”
叶尔孤白点点头。
“我想也是,父皇虽然向来以国家利益优先,有时甚至不惜犯下注定被后人责怪的罪孽,但对于这种无伤大雅却能青史留名的好事,他还是乐于一做的。”
巴西尔咧嘴一笑。
“走吧,我去写信,你去沟通。”
……
1475年春季,受国际局势影响,意大利经济下行,大量城市陷入恐慌和焦虑中,针对社会边缘群体的迫害骤然爆发,著名的猎巫运动开始进入第一个高潮,东罗马帝国也借此时机,继续执行灯塔计划,为医生,炼金术士等不被天主教世界所容的科学人才提供庇护,为他们提供住所和研究室,为科学技术的发展注入强劲动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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