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关税为例,想要征收起来,先得有海外贸易才行。
我朝海贸集中在南方,故能够征收巨额的税款。
换成北方各省,怕是连征税成本都不够,组建衙门都是浪费。
地方治理,当因地制宜,不可一概而论!”
万俊辉急忙驳斥道。
皇帝的灵机一动,实在是太要命了。
他敢打赌,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后,朝堂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原本可以拉拢的北方各省官员,也会被推到对立面。
真若是想改革,悄悄的干就行了,何必要说出来呢!
别的不说,蜀地现在的情况,就适合推动改革。
只需给镇远侯一道密旨,人家就能把东南八省的改革成果,直接给复制过去。
造成既定事实后,朝廷只需默认改革成果即可。
类似的操作,还可以在山西搞一遍。
靠文官无法推进改革,但是靠军队可以。
往后哪个省发生叛乱,就在哪个省推动改革。
数十年之后,税制改革就可以推广到全国。
完成了这一伟业,大家都可以功成名就,流芳千古。
大好的局面,全被永宁地一句话给毁了。
内心深处,万俊辉气的想刀人。
没有丝毫犹豫,群臣再一次统一立场,当场把永宁帝怼了回去。
……
廉州港。
随着船鸣声响起,一众战俘的眼神,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这一去,有生之年能否再回到故土,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是没有办法,在广西的生活,虽然比当初在家种地好一丢丢,可政治地位却低的可怜。
作为流放的罪犯,走出去都会受人鄙视,连带着家眷都跟着受累。
除非是必要情况,他们都在自己的劳作区活动,绝不去军户区串门。
哪怕心里不说,家眷们对一墙之隔的军户区,还是充满了羡慕。
同样是劳作,人家耕种卫所军田,不光享有高额的收益分成。
卫所还提供的牲口和种子,灾年卫所甚至负责兜底。
家中有人入伍服役,还有一份钱粮补助。
只要不是生的太多,在日常生活中,都能粗粮菜团子管饱。
逢年过节,改善伙食的时候,还可以吃一顿肉。
生活水平比他们原来村中的富户,都要好几分,同一些小地主差不多。
他们这些罪囚就惨了,不光伙食标准更低,平常也就勉强七八分饱。
幸好卫所中大力推广高产蔬菜,他们也跟着受益,不然日子还会更惨。
想要吃肉,除非是立下功劳,不然就是奢望。
即便是如此,跟着过来的家眷,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本来就生活在最底层,流放后生活水平,比之前还好一丢丢,还能奢望啥。
最关键的是压在身的债务,现在不用还了。
如果不是参加叛军,见过了一些市面,估摸着他们也会安于现状。
可正是因为见过市面,他们反而不甘于现状。
隔壁的军户,就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不光日常生活水平高,还有向的希望。
参军入伍,一旦立了功,整个家庭的命运都会改变。
现在有了选择,哪怕是去异国他乡搏命,一样有无数人报名。
谋逆这种重罪,哪怕是皇帝大赦天下,也不会有他们的份儿。
进入安南搏命,这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三弟,你怎么也来了?
不是说好的,你留在家中照顾家小,我出来搏命嘛!”
看着熟悉的面孔,面带菜色的中年男子当即质问道。
受宗族观念影响,大家都对香火传承看得非常重。
就算是搏命,也不会全部压去。
“大哥,我瞒着你们报名了。
爹娘都答应了。
家中之事,我们出来拼命,卫所会照顾的。”
青年男子当即回答道。
这次流放,主要是他们加入叛军惹得祸,连累了不少亲戚。
惹出了麻烦,总是需要解决的。
哪怕大家并没有安排在一起,朴素的逻辑,也认为自己惹的祸应该自己兜着。
哪怕嘴没说,私底下他不只一次看到爹娘以泪洗面,说无颜面对祖宗。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他不想放过。
就算老大出来了,可终归只有一个人,又能拿到多少首级?
如果无法让大家获得赦免,他们有何脸面回去。
“哎!”
“你不该来的!”
“万一发生意外,家中香火可就断了。”
老大的感慨,没有获得青年男子的认同。
“大哥,就我们这种情况,就算留在家中,香火一样会断。
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考虑我们啊!”
仿佛是引起了共鸣,船的一众战俘,纷纷留下泪水。
穷人,是不配有后代的。
别说是现在,哪怕是未被流放前,他们同样是一群光棍。
少数有婚配的,也是加入叛军之后,靠劫掠积累了一笔财富,才完成的娶妻生子。
正是因为一无所有,大家才敢去搏命。
“行了,把眼泪都给我收起来。
这次带着你们出去,不光是为了将功赎罪,也是去博取富贵的。
朝廷可以许诺了,劫掠的财富,分我们一半。
担心自家香火的,那就多抢几个女人,回去慢慢给你生。
安南人都是软脚虾,好欺负的很。
只要你们肯奋勇杀敌,到时候军功、土地、女人,全部都是会有的!
……”
带队的将领,当即开启了大忽悠模式。
手段粗暴了点,但效果却是相当不错。
人到了低谷期,最需要的是希望。
哪怕通往成功的路,充满了各种风险,大家还是愿意奋力一搏。
……
镇南关。
京中发生的闹剧,尚未传过去,大家依旧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江南战事结束,不仅意味着援兵要来了,还代表着资源倾斜。
安南战争进行到现在,一直处于防守状态。
除了战略需要外,同样不乏资源的考虑。
仅凭两广的力量,在军事击败安南人不难,难的是怎么吞并安南。
“尘埃落地,大家可以放宽心了。
战事进展,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事先筹集的军费,还剩下了一部分。
除了用于战后重建外,我们也分到了一份。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和八十万石粮草,将在三个月内运抵广西。
本侯已经协调好了,闽浙总督衙门和江南总督衙门,都答应了给我们协饷。
具体的协饷数额,秋税征收完成后,就会确定下来。
接下来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同安南人打一仗了!”
李牧豪气的向众人说道。
参加会议的,全是他苦心打造的班底。
忠心是不缺的,但眼界着实有限。
没有办法,从小的生活环境,限制了他们的眼界。
进入军中之后,才开始后天弥补。
知识水平可以学习,但固有的认知,却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对经略安南,大多人都持反对意见。
在大虞待好好的,谁也不愿意去穷乡僻壤的“安南”。
战略计划,能够推进下来,全靠李牧的坚持。
哪怕到了现在,大部分人也只是明面支持,暗地里对经略安南并不抱有希望。
这是读书惹的祸。
书本对安南的描述,不是用穷乡僻壤,就是“瘴气”横行。
纵使李牧一再保证,安南土地肥沃,大家心里还是没底。
许多人都担心是下面的探子,传回了假情报,糊弄了自家侯爷。
万一安南不够富裕,短时间内无法从当地获取税收,那么战争经费就会成为压垮这个团体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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